然而,就在这一刻,桅杆顶端的了望哨突然发出了凄厉的警哨声,打破了清晨的宁静!
“敌舰!西方!大量敌舰!”
徐温手中的笔一顿,墨点滴落在账册上,迅速晕开。他猛地站起身,几步冲出船舱,向西望去。
只见远处江天一线的位置,先是出现了几个微小的黑点,随即,黑点迅速扩大、增多,如同漫天的乌云,贴着江面滚滚而来!帆樯如林,旌旗招展,那庞大的舰队规模,远超他麾下的任何一支分舰队!尤其是那几十艘高大的楼船和海鹘船,如同移动的城堡,在江面上投下巨大的阴影。
“石麻!是石麻的靖湖水军!”徐温脸色瞬间煞白,失声惊呼。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,而且来得如此之快,如此之猛!
“怎么可能?!斥候为何没有提前预警?!”一名裨将难以置信地喊道。
“是顺流!他们借了水势和满帆!”徐温瞬间想通了关键,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。对方算计好了时间和水文,就是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!
“快!传令!全军起锚!迎战!所有战船冲出营寨,在江面列阵!绝不能让他们堵在寨子里!”徐温声嘶力竭地吼道,他知道,一旦被堵在这相对狭窄的水寨内,舰队将失去机动空间,成为活靶子!
警钟在水寨内疯狂敲响,号角声此起彼伏。原本宁静的水寨瞬间炸开了锅。水手们惊慌失措地从船舱里跑出来,军官们挥舞着佩刀,大声呼喝着命令,试图让士兵各就各位。起锚的绞盘声、帆索的拉扯声、人员的奔跑叫喊声混杂在一起,乱成一团。
然而,庞大的舰队想要在短时间内完成起锚、调整队形、冲出并不宽敞的水寨出口,谈何容易?许多船只为了躲避登陆部队,停靠得过于密集,此刻互相碰撞、挤压,反而更加难以动弹。一些性子急的船长试图强行驾船挤出,结果与其他船只纠缠在一起,堵塞了通道。
徐温所在的旗舰楼船因为位置靠内,更是难以迅速脱身。他眼睁睁地看着西方的敌舰舰队如同泰山压顶般逼近,队形严整,杀气腾腾。
“快!床弩、投石机准备!弓弩手上甲板!拦住他们!为其他船只争取时间!”徐温只能退而求其次,命令能够得着的船只和岸上的固定弩炮、投石机先行攻击,试图延缓石麻舰队的冲击速度。
零星的石弹和弩箭从水寨中射出,落在江面上,激起一道道水柱。但对于高速冲来的石麻舰队而言,这点骚扰如同隔靴搔痒。
就在这要命关头,东面桅楼又传来几乎变调的嘶喊:
“东面!东面也有敌舰!是……是海鹘大舰!是马绰的南海舰队!”
徐温霍然转身,镜筒扫过东方水面,那一刻,他如坠冰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