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6章 惊觉阴谋(1 / 2)

第一天的攻城战在血腥与疲惫中结束。夕阳将常州城墙染成一片凄厉的暗红,城上城下,尸骸狼藉,破损的云梯、燃烧的攻城车散落四处,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烟火气。

田頵回到中军大帐,虽然损失了三千余人让他有些肉痛,但心情总体是乐观的。他卸下沾满血污的臂甲,对陶雅和刘存分析道:

“守军抵抗确实顽强,尤其是安仁义那厮,带着他的骑兵在城头四处救火,甚是可恶。不过,我军兵力占绝对优势,今日猛攻,守军伤亡定然不小。我观其城头布置,全城兵力,总数不会超过六千。今日折损,就算他一千五!明日再狠狠打上一天,再给他造成一两千伤亡,守军损失过半,任他安仁义、钱固有三头六臂,军心也必然崩溃!”

陶雅性格持重,提醒道:“田将军,守军士气未堕,且调度有方,不可轻敌。尤其是那钱固,用兵沉稳,城防布置颇有章法,不似易与之辈。”

田頵不以为然地摆摆手:“钱固?一个打棒子、倭寇的乡巴佬,能有什么章法?不过是倚仗城墙之利,困兽犹斗罢了!传令下去,今夜加强戒备,防止敌军偷营。明日拂晓,按原计划,轮番进攻,不给守军丝毫喘息之机!”

黎明时分,战鼓再鸣。经过一夜休整(实则大部分时间在警惕和轮班警戒中度过)的淮南军,再次如同潮水般涌向常州城墙。箭矢如蝗,石弹呼啸,惨烈的攻防战再度上演。

守军的抵抗依旧坚决。滚木礌石、煮沸的金汁不断从城头倾泻而下,弓弩手在女墙后冷静地射击,专挑军官和试图攀爬的悍勇之士。安仁义依旧活跃在战线最吃紧的地方,他手持步弓,箭无虚发,专射淮南军的低级军官和旗手,极大地干扰了攻城部队的指挥。

战斗持续到晌午,烈日当空,酷热难当,攻城方的士气在持续的高强度作战和惨重伤亡下开始显现疲态。

田頵在远处高台上观战,眉头渐渐锁紧。他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。

“不对……”田頵喃喃自语,他极目远眺,仔细审视着城头的守军。

按照他的估算,经过昨日惨烈厮杀和今天上午的消耗,守军应该已经减员严重,城头守备理应变得稀疏才对。可他看到的,是城墙关键节点上,守军旗帜依旧密集,士兵身影绰绰,防御密度似乎并未明显下降!

守军士兵的脸上虽然满是疲惫和烟尘,但眼神中并未出现溃军应有的恐慌和绝望,反而有一种……一种被有效组织起来的坚韧?呐喊声、厮杀气概,并未因持续作战而衰竭。

他还观察到,城头上的守军似乎在进行着有效率的轮换。一队士兵激战约一个时辰后,会有另一队生力军迅速接替其防区,而被换下的士兵则退到城下阴影处休息、进食、包扎伤口,整个过程流畅而迅速,显然早有预案且训练有素。

这绝不是一个兵力捉襟见肘、即将崩溃的守城军队该有的样子!

“他们的伤亡……难道比预估的要小很多?”一个令田頵不安的念头浮现出来,“还是说……他们另有援兵?或者,城内的守军数量,根本不止六千?”

他猛地想起陶雅昨天的提醒——“用兵沉稳,城防布置颇有章法”。那个被他轻视的“乡巴佬”钱固,恐怕远非他想象中那么简单!

“传令!暂停进攻!”田頵沉声下令,他需要重新评估局势。

攻城部队如潮水般退下,留下满地狼藉和哀嚎的伤兵。战场出现了短暂的寂静,但这寂静却让田頵感到无比压抑。

他之前的乐观和“优势在我”的判断,在此刻动摇了。这座看似不起眼的常州城,仿佛一个无底洞,正在悄无声息地吞噬着他的兵力和时间。而最可怕的是,他直到现在,还没搞清楚这座城的真正底细。钱镠的援军,此刻又行进到了何处?一种不祥的预感,如同冰冷的毒蛇,开始缠绕上他的心头。

晌午的烈日灼烤着大地,常州城下的血腥气尚未散去,淮南军中军大帐内的气氛却已从战意昂扬骤降至冰点。田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召集了刘存、陶雅等核心将领。

“诸位,情况不对。”田頵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,他指向地图上的常州城,“守军伤亡与预估严重不符,其轮换有序,士气不堕,这绝非六千疲卒所能为!我怀疑,我们之前的判断,从头到尾都是错的!”

刘存性情猛烈,此刻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,沉声道:“将军的意思是……城内的守军,远不止六千?或者……钱镠的援军,已经到了我们眼皮子底下?”

陶雅脸色凝重地补充:“若是后者,则说明钱镠早有预谋,其主力南下杭越,恐怕根本就是个幌子!意在诱使我军深入!”

这个推测让帐内所有将领脊背发凉。如果真是这样,那他们就不是来趁火打劫的饿狼,而是自投罗网的蠢鱼!

“立刻去查!”田頵一拍桌案,声音因急切而显得有些尖锐,“把所有斥候都给我撒出去!方圆二十里,不,三十里!我要知道每一个方向,有没有敌军运动的迹象!”

“还有,去抓几个常州城外的农户来,分开审问!就问他们,最近半个月,除了安仁义那支败军,有没有看到其他大队人马进入常州地界!要快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