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9章 贡金换紫绶(1 / 2)

光启二年(886年)八月,润州,刺史府议事堂

秋日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,在铺着江淮地图的檀木案几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钱镠屏退左右,只留四位心腹谋士:掌书记周繇、观察支使罗隐、行军司马李振、节度判官沈崧。堂内熏香袅袅,气氛却凝重如铁。

钱镠将钱穆的战报轻轻推至案几中央,虎目扫过众人:“东瀛大捷,条约已定。然,诸君可知,此刻兴元行宫内,陛下恐连一碗酪浆都要斟酌用度了?”

罗隐眼睛一亮,率先接口,语调略带讥诮:“主公此言甚是。沙苑新败,天子蒙尘,正是‘雪中送炭’之时。只是这炭,需烧得旺些,方能暖了陛下的心,也……烫掉些不该有的心思。”他意有所指,指尖轻轻点了点地图上润州的位置——原节度使周宝刚刚病故,留下权力真空。

节度判官沈崧性格更为沉稳,沉吟道:“往年输粮,民夫疲于奔命,损耗过半。改输钱帛后,虽稍减民力,然三十万贯铜钱,于朝廷而言,恐仍是杯水车薪,且运输亦非易事。此次报捷,须有足以震动朝野之物。”

“沈判官言之有理。”行军司马李振目光锐利,善于权衡利弊,“既要表忠心,更要显实力。依某之见,不如直接进献黄白之物!黄金白银,天下硬通货,胜过千万言词。朝廷如今最缺的,便是这个!”他看向钱镠,声音压低,“周宝故去,镇海军节度使位悬空,此乃天赐良机。主公名虽副使,实掌全权,然一日未得朝廷正式旌节,终是名不正,言不顺。此次,正当借此东风,求此名分!”

掌书记周繇缓缓颔首,补充道:“不止节钺。高骈、李克用皆乃郡王,主公坐拥两浙,拓土海外,功勋不在其下,岂可爵位尚不如人?至少,也须争一个国公之位。此外,如今我等任命属下,皆需行文上报,待朝廷回复,动辄经年,颇多掣肘。若能请得如高骈一般的‘先敕墨,后上表’之权,则政令通达,事半功倍。”

钱镠静静听着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,发出笃笃的轻响。片刻,他猛地收手,斩钉截铁道:“诸君之见,深合吾心!此次进贡,目的有三:一,求镇海军节度使正位;二,求高爵,至少郡公,力争郡王;三,求敕墨专权,以便宜行事。”他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道精光,“贡品,就按李司马所言,用真金白银!黄金三万两,白银十五万两!再辅以杭缎、越瓷等物。要让朝廷看看,我东南之富庶,更要让陛下明白,我钱镠,是他如今得罪不起的忠臣!”

周繇抚掌轻笑:“妙!主公此计,可谓阳谋。表文上,臣子忠心可表,言辞恳切;表文下,金戈铁马之意自现。陛下若识时务,则皆大欢喜;若不然……”他冷笑一声,未尽之语,众人皆明。

“那表文之事,便劳烦周书记了,”钱镠看向周繇,“需恭敬中带骨,谦卑里藏锋。”

“属下领命。”周繇躬身,眼中已有文思涌动。

钱镠又看向沈崧:“贡品筹备、船只调配、使节人选,由沈判官总揽,务求稳妥迅捷。”

“喏!”沈崧沉稳应下。

“罗支使、李司马,你二人负责拟定所求官职、爵位、权限的具体条款,务求周全,不留漏洞。”

“遵命!”罗、李二人齐声应答。

三个月后的光启二年(886年)冬月,兴元府行宫。

所谓的行宫,不过是一处稍加修缮的旧官署,难掩破败之气。偏殿内,炭火微弱,年仅二十余岁的唐僖宗李儇面带倦容,看着案头堆积的求救、催饷文书,眉头紧锁。宰相杜让能、孔纬侍立在下,亦是面色凝重。

“陛下,”内侍匆匆入内,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激动,“浙西钱镠遣使进贡,船队已至城外,贡品……贡品清单在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