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穆继续加码,仿佛不经意地透露:“此外,据我方堪舆师观测及古籍记载,贵国石见国地区,蕴藏着极其丰富的银矿。若以灰吹法开采冶炼,本将可断言,贵国年产白银可达五十万两以上!”
“五十万两?!”橘直干失声惊呼,其他日本使臣也瞪大了眼睛,呼吸急促起来。如果此言属实,那每年支付二十万两赔款,不仅不再是负担,反而还能让朝廷每年净增三十万两的白银收入!这是一笔足以改变国力的巨大财富!
怀疑、震惊、狂喜、贪婪……种种情绪在日本使团脸上交织。他们低声急促地交谈着,验证着钱穆所言的可靠性。浙西人强大的实力和神秘的技术,让他们不敢完全怀疑。尤其是石见国有银矿的消息,虽然突兀,但结合唐国人跨海而来的精准打击,似乎又增添了几分可信度。
钱穆稳坐钓鱼台,耐心等待。他知道,经济账算明白了,政治上的阻力就会小很多。对藤原基经而言,虽然割地赔款是奇耻大辱,但若能借此获得灰吹法和巨型银矿的消息,从而掌握巨大的财源,反而可能巩固他的权位——有了钱,就能编练新军,就能安抚贵族,就能做很多以前做不了的事。眼前的屈辱和长远的利益相比,孰轻孰重,这些政客自然懂得权衡。
果然,经过一番激烈的内心挣扎和内部磋商,橘直干等人的态度明显软化。巨额赔款被漫长的分期和潜在的巨大收益所冲淡,割让九州三国虽然肉痛,但毕竟京都朝廷对那边的控制本就相对松散,核心的本州、京都圈还在。
“……外臣……需要立即遣人回报关白殿下(藤原基经)定夺。”橘直干的声音沙哑,但已没了之前的激动。
钱穆颔首同意。消息以最快速度传回京都。
在刀剑的逼迫和“灰吹法+石见银山”这颗巨大糖衣炮弹的诱惑下,藤原基经为了稳住摇摇欲坠的权位,避免即刻的亡国之祸,最终咬牙同意了条约的全部内容。他甚至暗中说服了同样惊恐的天皇和大部分公卿:暂时的屈辱换取技术和财富,未来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。至于一百年的还款期?谁知道几十年后世界会是什么样子?先渡过眼前难关再说!
数日后,条约正式签订仪式在镇东府大堂举行。双方代表——钱穆与橘直干——分别在用汉文和日文书写的两份条约文本上签字用印。当印章盖下的那一刻,标志着日本历史上空前屈辱的《浙西·日本太宰府条约》(或后世所称《镇东府条约》)正式生效。
签约完毕后,按照当时东亚的通例,还举行了一场庄重而压抑的盟誓仪式。
在临时搭建的祭坛前,摆放着牺牲(牛、羊、豕三牲)。钱穆与橘直干分别代表钱镠和日本天皇,诵读誓词。
钱穆声如洪钟:“皇天在上,后土在下!浙西与日本,自此盟约既定,各守疆界,永息干戈!若日本恪守条款,岁贡无缺,通商无阻,我浙西必以友邦待之,不相侵伐!若有违背,人神共戮!”
橘直干则面色惨白,声音颤抖地念着誓词:“……日本愿奉浙西为上国,谨守条约,按期纳贡……若违此誓,神明厌之,社稷倾覆……”
誓毕,将盟书副本与牺牲一同沉于博多湾中,以示告于神明。
仪式结束,橘直干带着屈辱的条约文本和复杂的心情,匆匆返回京都复命。而钱穆则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,对身旁新上任的东州都督钱雄低声道:“钱都督,东州就交给你了。灰吹法的工匠不日就会抵达,好好‘帮助’我们的日本朋友……开发石见银山。记住,控制技术核心,掌控白银流向。”
钱雄心领神会:“末将明白,定不让主公和将军失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