诸暨城头的硝烟尚未散尽,胜利的喜悦弥漫在联军之中。在临时充作帅府的诸暨县衙内,董昌志得意满,急于按照原定计划,大军沿上虞江北上一路横扫:“贤弟,诸暨已下,兵贵神速!我等当即刻挥师北上,先取上虞,再克余姚,将刘汉宏那老贼困死在越州城内!”
众将也多附和,士气正旺,皆欲乘胜追击。
此时,一个沉稳却清晰的声音响起,打破了热烈的气氛:“董公,钱副使,诸位将军,在下有一言,或可斟酌。”
众人望去,发言者正是钱镠带来的那位监军使府行军司马——李振。此前议事多沉默旁听,此刻李振突然开口,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。
钱镠眼中闪过一丝兴趣,抬手示意:“李司马有何高见,但说无妨。”
李振走到地图前,先向董昌和钱镠微微躬身,然后指向地图:“原定沿上虞江北上一路攻取上虞、余姚之策,自是正理,可收孤立越州之效。然则,此乃明棋。刘汉宏虽败一阵,然其主力未伤,六万大军尚在。其若侦知我军意图,必于上虞、余姚二城重兵布防,凭坚城挫我锐气。我军纵然能下,亦必是旷日持久、伤亡惨重之攻坚战。届时,越州主力或出城夹击,或固守待变,于我军皆大为不利。”
他顿了顿,观察了一下众人的反应,继续道:“故此,振有一策,可修改原略:明修栈道,暗度陈仓。”
“哦?如何明修?如何暗度?”钱镠身体前倾,显然被勾起了极大的兴趣。
“明修:”李振手指点向诸暨东南方向的剡县,“可派一员上将,率偏师一支,大张旗鼓,南下攻打剡县。剡县若下,便在此地大肆征集民夫,建造船只,多树旌旗,广布炊烟,做出我大军即将沿曹娥江大举北上的声势。此一路,务求声势浩大,吸引刘汉宏的全部注意力!”
“暗度:”他的手指秘密地移回诸暨东北方向,点在一个不太起眼的地方——平水镇(这里是重要水道节点和物资集散地)。“与此同时,我军真正主力,秘密集结于诸暨东北、会稽山麓的平水镇一带。于此地悄然征调工匠民夫,开凿通往曹娥江的短程河道,并大量囤积粮草军械。此地山峦遮蔽,易于隐蔽。”
最后,他的手指猛地向北一划,直指曹娥江下游的一个关键点——曹娥埭(古代曹娥江上的重要堰坝、渡口和军事要冲):“待水道疏通,粮草齐备,我军主力可乘夜色或大雾,乘船沿新开水道迅速进入曹娥江,顺流直下,奇袭曹娥埭!从此处登陆,便可直插越州城东北后方!”
李振目光灼灼:“刘汉宏之注意力必被我佯动于剡县方向的‘主力’所吸引,其重兵亦必调往上虞、余姚正面布防。其万万料不到,我军会从其腹地深处的曹娥埭杀出!一旦我军出现于其后方,刘汉宏必然军心大乱,进退失据!届时,其部署于前线的军队后路被断,越州城亦直接暴露于我兵锋之下,破之易如反掌!”
此计一出,满堂皆静!这已不仅仅是战术层面的修改,而是一个极其大胆、富于想象力的战略欺骗和迂回穿插计划!风险与收益并存,但一旦成功,收益将是决定性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