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天的饱和轰击后,钱镠认为时机已到。他下令王荒率领原本驻守东门的武勇右军五千人调至西门,彻底封死了最后一个缺口。
四面合围完成!总攻开始!
战鼓擂响,惊天动地。养精蓄锐多日的钱镠军步兵,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向曲阿城墙。抵抗微乎其微。守军早已被连续的轰击打得魂飞魄散,建制混乱,根本无法组织有效防御。长梯架上,士兵们蜂拥而上,几乎未遇抵抗便成功登城,随即杀散零星残敌,打开城门。
大军涌入城内。战斗迅速转变为巷战和肃清残敌。正如钱镠所承诺的那样,大部分叛军士兵早已失去战意,成建制地跪地请降。只有薛朗及其最核心的死党数百人,退守到最后的核心——县衙之内,企图负隅顽抗。
钱镠率军来到县衙外,看着这座还算坚固的建筑,脸上没有丝毫表情。他懒得废话,也绝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谈判。
“把投石车给我拉过来!”他冷冷下令。
士兵们费力地将二十余架小型、便于移动的投石车推过街道,在县衙大门外一字排开,装填石块。
“放!”
一刻钟,仅仅是一刻钟的密集轰击。砖木结构的县衙如何能承受这等摧残?围墙倒塌,厅堂粉碎,梁柱断裂……顷刻间,原本还算气派的县衙就化为一片废墟瓦砾。
攻击停止后,士兵们上前清理搜查。很快,他们在废墟深处找到了薛朗、刘浩等几名叛军首脑的尸体。他们显然是在最后时刻,见突围无望,又不愿被生擒受辱,纷纷选择了自刎而死。
一场波及润常、震动江淮的叛乱,从爆发到被彻底平定,前后不过半月时间。钱镠以绝对的军事优势、高超的政治手腕和毫不留情的打击效率,完美地展现了乱世之中,一位崛起霸主应有的冷酷与决断。
曲阿城头,终于插上了“钱”字大旗。润州之地,自此尽入钱镠囊中。他的目光,终于可以越过长江,望向更广阔的的天地。而软禁在润州府内的周“请主公示下。”周繇躬身道。
“其一,起草奏表,以我苏州刺史、苏州团练使,及……暂摄润州防务的名义,急送成都行在。奏表要写清楚几件事:薛朗、刘浩等逆贼作乱,驱逐主帅,占据州郡,罪大恶极;我钱镠闻讯,秉持忠义,即刻兴兵讨逆,赖陛下洪福、将士用命,今已悉数荡平,逆首伏诛;周宝周国公虽受惊扰,然安然无恙,现已迎还润州府将息。”钱镠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丝精光,“最后,要着重提及,周国公年事已高,经此大变,身心俱疲,恐难再胜任镇海军节度使之繁剧重任。为江山社稷计,为润州百姓计,恭请陛下另择贤良,及早委派新任节度使,以安地方。”
周繇心领神会,这是要先声夺人,向朝廷报捷表功的同时,巧妙地逼迫朝廷在节度使人选上做出有利于钱镠的决策。既彰显了忠诚和功劳,又暗示了现状(周宝无法理政,润州需人主持),还表现得毫无私心,只为朝廷着想。
“其二,”钱镠继续道,“立刻从苏州府库调拨粮食二十万石,咸鱼两万石,装满官船。以我苏州刺史府犒军献捷、进奉朝廷的名义,派得力人手,押运前往成都!告诉沿途所有人,这是给皇帝和中枢百官的贡品!”他加重了“进奉朝廷”和“贡品”几个字。
周繇闻言,不禁深吸一口气。二十万石粮,两万石咸鱼!这在天下凋敝、各方镇皆自扫门前雪,甚至截留中央赋税的当下,是一笔无比巨大的财富,更是一份沉甸甸的政治表态!其用意不言自明:我钱镠不仅能打仗,更能生产,富庶一方,且对朝廷忠心耿耿(至少表面上是),远非那些拥兵自重、一毛不拔的藩镇可比(高骈:你在说我?)。这份“厚礼”既是实实在在的雪中送炭(成都小朝廷确实缺粮,成都都快被田令孜兄弟刮干净了),更是一种温和却有力的示威——我有如此实力,朝廷在考虑镇海军节度使的人选时,最好“识趣”一些。
“主公深谋远虑,繇即刻去办!”周繇由衷佩服,领命而去。
很快,两份文书(奏表、贡品清单)和一支庞大的运粮船队,分别从润州和苏州出发,逆江而上,目标直指偏安于蜀地的唐僖宗行宫。宝,听到叛乱平定的消息后,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,彻底闭上了眼睛,不知是感到欣慰,还是无尽的悲凉。
站在修葺一新的润州节度使府望江台上,钱镠远眺着浩荡东流的长江,心中盘算已定。他召来了时任掌书记的周繇。
“为宪(周繇字),”钱镠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,“有两件要紧事,需你即刻操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