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汉宏在越州观察使府里,听着部将辛约的汇报,脸色阴沉不定。辛约详细描述了徐及部顽强的抵抗、营垒的坚固以及最后虽然抢得粮食但伤亡惨重的结果。
“妈的,董昌这龟孙子,什么时候手下也有能打硬仗的兵了?”刘汉宏骂了一句,但语气中少了之前的轻蔑,多了几分凝重。他原本以为凭借自己的凶名和兵力优势,可以像过去扫荡宋兖一样轻松碾压董昌,没想到第一拳就砸在了硬石头上。
他意识到董昌不再是那个杭州败逃后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犬了。他显然吸取了教训,在防御上下了功夫,部署有度,其将领(如徐及等)也具备一定的指挥能力。
而己方这边虽然拥兵七万之众,但绝大多数是短期内强拉硬拽、裹挟而来的乌合之众。辛约带去的一万人,算是其中训练时间最长、相对较好的部队,但实战表现依然差强人意,攻坚能力不足,伤亡承受力弱。“兵多而不精”,成了他眼下最大的短板。
一口吃不成胖子。他需要时间进一步消化浙东七州,更彻底地搜刮资源,更重要的是,需要时间将手上这数万乌合之众,真正锤炼成一支能打硬仗的军队。盲目扩大规模,不如提升质量。
“也罢!”刘汉宏一拍桌子,做出了决策,“这次算他董昌走运!传令下去,各军加紧操练,尤其是给老子练攻城、练厮杀!那些软蛋怂包,都给老子往死里练!练不出来的,滚去屯田!”他的匪徒思维开始向军阀思维转变,虽然手段依旧粗暴,但目标更清晰了——先练内功,再图外扩。
同时,他贪婪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北方的高骈。“看来打董昌这硬骨头,还得再拉上个帮手……高骈老儿,你可别光说不练!”他加紧了与扬州方面的秘密联络,继续鼓动高骈共同对付周宝,企图从北面给董昌和钱镠施加压力。
而在杭州,董昌在庆幸顶住第一波攻击的同时,背后也惊出了一身冷汗。徐及部的惨重损失清晰无误地告诉他:刘汉宏的军队,战斗力不容小觑,其兵源数量和疯狂劲头,远非他可比。
他仔细核算了一下自己的家底:他满打满算只有三万人。这次为了防御,杭州、睦州、富阳、盐官四处分兵,导致任何一点都无法形成绝对优势。富阳五千对一万就打得如此艰难,若是刘汉宏倾巢出动,主攻一点,后果不堪设想。
并且他仅有两州之地(杭州、睦州)。这两州都是黄巢大军来回蹂躏过的,民生凋敝,恢复绝非一朝一夕之事。要维持目前这两万几千常备军(富阳损失后需补充),已经是极限,庞大的军费开支像巨石一样压在他身上,府库依然空空如也。想要进一步扩军,几乎不可能。
而刘汉宏坐拥七州,哪怕再穷,其潜在的人力物力动员能力也远非他董昌能比。时间拖得越久,刘汉宏整训军队、恢复生产(或掠夺性开采)后的力量可能会越强。
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和实力焦虑笼罩了董昌。他意识到,仅凭自己,或许能暂时守住,但绝无能力主动消灭甚至大规模反击刘汉宏。长期的消耗战,他根本打不起。
“必须得找个靠山或者找个帮手……或者,找个办法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。”董昌喃喃自语。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北方,投向了那个他一直心情复杂的人——钱镠。
钱镠拥有苏、湖两州之地,兵精粮足,实力也在他之上,或许……只有将钱镠彻底拉下水,与刘汉宏全面开战,他董昌才能从中找到生存甚至渔利的机会?
一个联合钱镠、共同对付刘汉宏的计划,开始在他心中酝酿。他需要仔细斟酌,如何说服钱镠,又能在这场可能的联盟中,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,而不是成为钱镠的附庸或炮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