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阳西下,尚让望着依旧巍峨的苏州城,终于感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和无力。他的二十万大军,短短十余日,战死、逃亡、伤病,竟已折损近半!可战之兵,算上那些早已胆寒的仆从杂兵,也只剩不到十二万,且士气低落到了极点。
他踉跄着回到大帐,瘫坐在胡床上,久久无言。帐下诸将也皆垂头丧气,再无往日骄横。
“尚公……弟兄们……打不动了……”一员将领哑声道,“攻城器械也损耗殆尽,士卒疲敝,恐……恐已无力再攻……”
另一人也道:“不如……暂退数十里,休整些时日,再……”
“退?”尚让猛地抬头,眼中满是血丝和挣扎。退?如何向黄王交代?但若不退,难道真要在这苏州城下,把这点本钱全部耗光?
巨大的挫败感和犹豫,终于压倒了他。他颓然挥挥手:“传令……明日……休整一日。各部收拢兵马,救治伤员……加固营防……再议进退。”
他需要时间喘口气,需要时间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。然而,他并不知道,城内的钱镠,绝不会给他这个时间。
苏州城内,气氛同样凝重,却透着一股截然不同的狠厉。
刺史府内,灯火通明。钱镠甲胄未解,血污满身,站在地图前。他身后,站着同样浑身是伤的屠环智、朴正雄、成及、赵荒,以及被请来的董昌及其麾下几名八都兵都将。
“两日血战,贼军精锐折损近半,士气已堕!”钱镠的声音虽然疲惫,却带着一种灼热的锋芒,“尚让今日休战,乃其力竭之兆,亦是其犹豫之时!战机已现!”
他猛地一拍地图上标注的敌营位置:“若待其恢复过来,即便不再强攻,只需围困,我军亦难久持。唯有趁其新败疲敝、主帅迟疑之际,主动出击,夜袭破营,方可一战定乾坤!”
董昌面露忧惧:“钱具美,我军……伤亡亦重,仅余两万余人,尚需分兵守城,何以出击?贼众虽疲,犹有十余万之众啊!”
“兵贵精,不贵多!”钱镠断然道,“贼军虽众,然新败胆寒,建制混乱,且料不到我敢出城逆袭!我意已决!”
他目光扫过众将,开始下达命令:“、赵荒!”
“末将在!”
“命你二人率八千守军,谨守四门,照顾伤员,并多布旗帜火把,以为疑兵!”
“诺!”
“其余所有能战之兵,随我出城夜袭!”钱镠声音斩钉截铁,“铁卫尚存八百,为前锋尖刀!董使君!”
董昌一个激灵:“在!”
“请使君率八都兵精锐四千,为我左翼!”
“……遵令!”董昌一咬牙,应承下来。
“屠环智、朴正雄!”
“末将在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