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7章 天上掉下个刺史位(2 / 2)

镇海军节度使、检校尚书右仆射、兼诸道盐铁转运使、燕国公高骈,器宇深闳,风猷宏远,韬钤默运,忠勇夙彰。前委专征,克靖江湖之孽;续寄重镇,允称屏藩之任。荆南虽是要冲,淮南实惟根本。盐漕之务,国脉所系;江淮之固,社稷是依。非威望素着者,畴能统驭?

可改授高骈为检校司空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、使持节淮南诸军事、兼扬州大都督府长史、充淮南节度副大使、知节度事、管内营田观察处置等使,仍充诸道兵马都统、盐铁转运使,爵禄依旧。

其荆南节度使一职,既有所代,宜即停罢。所司速备旌节官告,遣使赍送。

呜呼!坐镇雄藩,总齐八州之赋;董督六师,殄灭群凶之党。永绥厥位,以副朕怀。

主者施行。

乾符六年三月己亥日”

“不必远赴江陵了,即刻改道,回师扬州!”

高骈接完旨意一挥手,声音斩钉截铁。帐中诸将一时愕然,就见他冷笑一声,继续下令:

“此前在扬州的一切调度布置,统统作废。该归建的兵马立刻归建,已启封的军械重新入库——不得有误!”

正说话间,偏偏有个不识相的属官趋前请示:“节帅,那已运至润州的府库钱粮……该如何处置?”

高骈勃然大怒,劈头便骂:“蠢材!”

他眸中寒光一闪,指节重重叩在案上:“吃进嘴里的肉,岂有吐出来的道理?自然是全部装船,一并运回扬州!”

高骈的舰队离开没多久,新任镇海军节度使的裴璩,便带着寥寥些许属员和护卫,抵达了润州。

裴璩此人,并非庸才。他在浙东观察使任上,虽未能独立平定王郢偏师,但也稳住了基本盘,并与董昌、钱镠合作取得了玉环山之捷,对东南局势和董、钱二人的能力有着清醒的认识。

然而,当他踏入润州节度使府时,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。府库空空如也,老鼠都快饿死了;武库只剩下一些破损的刀枪;官仓的米缸能照出人影。整个节度使府,除了搬不走的房子和家具,几乎一无所有。

“高千里……你好狠的手段!”裴璩苦笑着对身边的幕僚道,“这哪是交接,这分明是抄家!留给我的,是一个烂得不能再烂的摊子。”

幕僚低声道:“使君,不仅如此。高骈临走前,还上了一道奏表,保举董昌为杭州刺史,钱镠为苏州刺史。此事已在江南传开。”

裴璩闻言,先是一愣,随即抚额长叹:“高骈啊高骈,你这是临走了还要给我埋两根刺啊!”

他立刻明白了高骈的险恶用心。董昌占据杭州已是既成事实,如今高骈抢先表奏,自己若反对,立刻就会与实力最强的地头蛇董昌势同水火。钱镠乃董昌部将,令其居苏州,未必没有制衡董昌乃至给自己这个新任长官制造麻烦的打算。

裴璩在空荡荡的大堂里来回踱步,眉头紧锁。他现在要钱没钱,要兵没兵(润州本地兵弱且少),唯一能倚仗的,就是朝廷正式任命的法统和个人的政治智慧。

硬顶?绝对不行。董昌、钱镠刚立大功,气势正盛,自己无兵无粮,拿什么去顶?恐怕立刻就会引发新的叛乱。

完全顺从?又心有不甘,且显得太过无能。

思忖良久,裴璩终于停下脚步,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而又现实的光芒。

“高骈此举,虽为私心,却也并非全无道理。”他缓缓开口,像是在说服幕僚,也像是在说服自己,“董昌确已实据杭州,其人虽粗豪,却也能镇住场面。钱镠有勇有谋,玉环山一战足见其能,苏州新遭兵燹,正需此等干才抚慰地方,招徕流亡。”

他走到案前,坐下,提笔润墨。

“本官既镇浙西,自当以安定地方为第一要务。董昌、钱镠二人,于平叛有功,暂摄州事,利于稳定。高相公之荐举,可谓恰逢其时。”

他开始书写给朝廷的奏疏,内容自然是极力附和高骈的提议,陈述董、钱二人之功绩与才能,以及目前稳定浙西、东局势的迫切需要,恳请朝廷尽快正式下达对董昌为杭州刺史、钱镠为苏州刺史的任命。

写罢,他用上自己的新任官印,吩咐道:“即刻发往长安。”

幕僚有些迟疑:“使君,如此……是否太过……”

裴璩叹了口气,苦笑道:“识时务者为俊杰。此刻与董、钱二人交恶,无异于自取灭亡。顺势而为,认可既成事实,至少能换来表面上的平稳,我等方能有机会徐徐图之,重整河山。这润州……唉,先从节省衙署用度,劝课农桑开始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