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攻数日,润州城岿然不动。王郢焦躁起来,新装备的损失让他肉疼不已。他决定孤注一掷,将主力集中攻击他认为的一处薄弱城门。
这正是周宝设下的陷阱。他故意在此处示弱,诱使王郢将主力投入。当叛军拥挤在城门洞和城墙下时,周宝亲率一千神策军精锐和精选的五百州兵死士,突然打开另一侧城门,如一把尖刀般直插叛军侧翼!
这一击石破天惊!神策军装备精良,训练有素,又是生力军,在其锋锐面前,叛军那些临时拼凑起来的部队瞬间崩溃,哭喊着四散奔逃。王郢的核心老寇被正面守军和侧翼突击夹在中间,纵然拼死抵抗,也难挽败局。
周宝虽已六旬,仍身先士卒,手持长槊,直取王郢的中军大旗。王郢见势不妙,在亲兵拼死保护下,仓皇后撤。兵败如山倒,叛军再次上演了大溃逃。为了跑得更快,许多士卒再次忍痛丢弃了沉重的铠甲、甚至刚刚到手还没捂热的横刀…
润州城下,又是一场惨败。
王郢一路溃退上百里,才勉强收住脚步。清点人马,出征时的“三万大军”只剩下一万五六千残兵败将,更重要的是,那三千铁甲损失过半,横刀箭矢丢弃无数。周宝虽然也因出击而损失不小(神策军折损近五百,州兵外镇兵损失近千),但成功守住润州,并给予了王郢毁灭性打击,可谓大胜。
王郢看着眼前垂头丧气的队伍和空空如也的武库,几乎要吐血三升。钱镠那里换来的宝贝,还没捂热,就大半丢在了润州城下!一种巨大的挫败感和荒诞感笼罩了他。
“钱…周宝…老子跟你们没完!”他嘶吼着,声音却带着一丝绝望。如今,他还有什么资本去翻盘?再去刮地皮找铁矿?苏常之地都快被他刮秃了,而且周宝肯定不会给他这个机会。抢?现在连打败仗,还能抢谁?
他瘫坐在绳床上,目光空洞。良久,一个更加疯狂、更加违背伦常的念头,在他绝望的心中滋生起来。
“铁…矿…没了…”他喃喃自语,“刀甲…也没了…老子还有什么?老子…还有人!”他的目光扫过营外那些黑压压、面黄肌瘦、却依然跟着他亡命的新附流民和降卒。
一个冰冷而残酷的想法逐渐清晰:既然装备换不来了,或许…可以直接用“人”去换? 把这些消耗粮食、缺乏战斗力、却源源不断的“人口”,打包卖给那个似乎缺人、而且什么生意都敢做的钱镠?
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打了个寒颤,但绝望的困境和扭曲的野心,最终压倒了一切。他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,尽管这根稻草浸透着鲜血与罪恶。
“来人!”王郢的声音变得异常冷静,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疯狂,“给翁山…再送一封信去…”
而此时的钱镠,刚刚清点储存完那堆积如山的十二万石铁矿,正准备大干一场。他还不知道,一笔更加诡异、更挑战人伦底线的“生意”,正在向他悄然逼近。乱世的熔炉,正在将人性与道德,锤炼成最赤裸裸的交易筹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