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镠轻取耽罗岛,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,迅速传遍了朝鲜半岛南部海域。这片区域原本就因新罗王权衰微、地方豪强并起而秩序混乱,钱镠这支强大外力的突然介入,立刻激起了巨大的波澜。
反应最为激烈的,乃是位于全罗南道海岸、曾一度掌控中韩日海上贸易的清海镇残余势力。其代表人物,大豪族朴正雄,视耽罗为其禁脔,闻听被占,勃然大怒,立刻召集旧部与附庸船只,扬言要“雪耻复土”。
钱镠军临时指挥部内(设在原星主府),气氛凝重。探马的详细情报已摆在桌上。
“主公,朴正雄聚集大小战船约一百二十艘,能战之兵约三千五百人,三日后可抵耽罗。”马绰率先汇报,语气带着兴奋而非担忧,“末将请命,率我水师主力迎头痛击,必叫他有来无回!”
屠环智却沉吟道:“马将军勇武可嘉。然清海镇在此地盘踞数十年,根深蒂固,熟知海情。彼倾巢而来,志在必得,我军虽强,纵能胜之,亦恐损失不小。更须防备者,乃是周边那些虎视眈眈的海寇。若我与清海镇拼得两败俱伤,彼等必如群狼扑食,届时我疲惫之师,何以应对?”
钱镠赞许地看了一眼屠环智:“环智所言,正是我心所虑。朴正雄,疥癣之疾;周边海寇,方为心腹之患。彼等杂而无统,正可利而用之。”他手指敲着地图上星罗棋布的岛屿,“我要的,不是击退朴正雄,而是要借此机会,将这两股祸害,一锅烩了!”
他随即阐述了自己的计划:
其一,示弱诱敌:对清海镇,要打,但要赢得“惨烈”,赢得“勉强”。战后要大张旗鼓地休整、维修船只,做出无力再战的模样。
其二, 煽风点火:立即加派精干细作,携重金潜入各海岛寇巢,散布谣言:“清海镇与唐人两败俱伤,耽罗宝库空虚,守军疲惫!”“谁先去,谁就能抢得金银美女,占据膏腴之地!”
其三,情报为先:陈策和周逵配合,务必摸清最大几股海寇的兵力、航速、可能的集结地和进攻路线。
其四,预设战场:选择在耽罗岛东北二十里处那片相对开阔、水深适宜、且利于我军展开阵型的海域作为决战地。
其五,后勤保障:令翁山全力生产箭矢,将所有桐油、菜油混合备用,检查维护所有拍杆、弩机。
“诸位,”钱镠目光锐利扫过众人,“此战关键,在于忍耐和时机。先忍痛打残清海镇,再耐心等待海寇联军聚集,最后以雷霆之势,一击灭之!各舰需备足三日粮秣饮水,弓弩箭矢配备双份!火油罐必须密封完好!”
“唯!”众将轰然应诺,斗志昂扬。
三日后,朴正雄舰队果然如期而至,船帆蔽日,气势汹汹。钱镠率舰队出港迎战,却故意将阵型拉得稍显松散,楼船居于中央,但突击船队位置略靠后。
朴正雄见对方船队规模不如己方(钱镠隐藏了部分实力),且阵型似乎有些迟疑,心下大喜,下令全军突击,直扑钱镠的中军楼船。
“弩箭准备……放!”待敌进入射程,钱镠才下令攻击。箭雨泼洒,清海镇前锋船只顿时人仰船翻。但朴正雄仗着船多,不顾伤亡,强行逼近。
“拍杆!瞄准冲最前的那艘斗舰!”钱镠亲自指挥楼船上的拍杆。只见巨大的悬臂猛然砸下,“轰隆”一声巨响,木屑横飞,那艘斗舰的船头几乎被砸碎,海水疯狂涌入,迅速倾覆。
清海镇军为之骇然,攻势一滞。
“右翼前出,穿插其队尾!”钱镠下令。马绰率领一队海鹘船如利刃般切入敌阵后方,发射火箭,制造混乱。
“左翼迂回,攻击其侧翼!”赵张亦指挥另一队进行包抄。
战斗看似激烈,但钱镠始终控制着节奏,避免过早投入全部预备队进行残酷的接舷战。他刻意让清海镇的船只更多地暴露在拍杆和弩箭的打击下。朴正雄杀得兴起,却发现自己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代价,而对方的核心楼船始终巍然不动。
激战约一个时辰后,清海镇已损失了三十余艘船,伤亡近千,士气开始低落。钱镠见时机已到,下令发起一次凌厉的反击,三艘楼船同时前压,拍杆连续发威,终于彻底击垮了朴正雄的斗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