闪耀金币领,时间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。
前一秒还是地动山摇、能量暴走、人心崩溃的末日景象,下一秒,万物归于死寂。这不是夜晚的宁静,也不是战后的疲惫,而是一种…绝对的、令人灵魂冻结的…停滞。
阿波卡利斯城堡主厅内,所有的一切都凝固了。塞拉菲娜公主扑向莱昂的动作定格在半途,脸上绝望的泪水如同水晶般悬在脸颊;格伦德尔大师伸出的手僵在空中,老法师眼中的惊骇凝固成永恒;塔莉娅爆发的龙威如同金色的火焰被冻结,龙瞳中的愤怒与不解清晰可见;格温持剑守护的姿态英武依旧,却如同最精美的石雕,失去了所有生机;伊莎贝拉和艾莉婕施展到一半的探测法术光华黯淡,如同被封存在琥珀中的虫豸;阿尔弗雷德管家踉跄的脚步被钉在地板上,老脸上的悲怆令人心碎;就连角落里陷入癫狂与崩溃边缘的薇尔娜,那扭曲的表情和挥舞的手臂也彻底静止,仿佛一幕荒诞剧被按下了暂停键。
城堡之外,奔逃的领民保持着惊恐的姿势僵立在原地,扬起的尘土悬浮在半空,被震落的瓦砾定格在坠落的过程之中。之前狂暴的地脉能量如同被冰封的河流,停止了奔涌;闪烁欲灭的防御结界光幕变成了僵硬的彩色琉璃。整个闪耀金币领,从物质到能量,从声音到光影,甚至…连时间的流逝本身,都被一股无法理解、无法抗拒的至高力量,强行静止了。
唯一还能“活动”的,只有两个存在。
一是蜷缩在阴影角落里的奥克塔维娅。她怀中的黑色石板散发着幽幽的灰白色光芒,这光芒如同一个微小的气泡,将她自身与这绝对的时停隔绝开来。她苍白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空洞的大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这片被冻结的世界,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超乎常理的景象。
另一个,则是一道…并非实体,更像是一种“概念”的投影。它无形无质,没有固定的形态,仿佛是由最纯粹的“沉寂”与“安息”凝聚而成的一缕意念。它从城堡地底最深处弥漫而出,如同薄雾般笼罩在主厅,最终将焦点汇聚在了那个瘫倒在座椅上、生机近乎断绝的身影——莱昂·阿波卡利斯身上。
这,便是“守墓人”的意志显化。它并非亲临,只是其无边力量自然散发的一丝涟漪,所带来的…微不足道的“副作用”。
奥克塔维娅眨了眨眼,对着那片沉寂的意念,用她特有的飘忽语调轻声说道:
“…嗯…骨头先生说…‘看门的老爷爷’…只是…翻了个身…”
“…它说…外面…太吵了…影响它…睡觉…”
“…它让…大家…先…安静…一会儿…”
她歪头看了看被静止的塞拉菲娜等人,又看向莱昂:“…它说…这只…‘看门犬’…还有点用…不能…就这么…死了…”
“…它要…把它…捡回去…‘粘一粘’…”
“粘一粘”?用归寂之力去修补一个濒临崩解的灵魂?这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!就如同用死亡去治愈生命,用虚无去填充存在!
然而,对于“守墓人”这等存在而言,生与死的界限,存在与虚无的法则,或许本就与凡物的理解截然不同。
那道沉寂的意念缓缓靠近莱昂。没有光芒闪耀,没有能量奔流,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。但在奥克塔维娅的感知中(或者说,通过她怀中石板的共鸣),她“看”到了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过程——
莱昂那如同破碎琉璃般、即将消散于虚无的灵魂本源,并没有被注入“生机”或“能量”。相反,那弥漫的沉寂意念,如同最灵巧的工匠,开始…收集和…归置。
它从莱昂灵魂崩解后逸散的、最细微的灵魂碎片中,将那些代表着“秩序执掌者”身份印记的、最本质的“存在感”一点点剥离、汇聚起来。就如同从一堆混杂的沙砾中,精准地挑出所有带有金粉的颗粒。同时,它又从周围被静止的时空中,强行“借”来了一种更加玄奥的东西——莱昂·阿波卡利斯“存在”于此地、此刻的“事实”本身!
这种“借取”并非掠夺,而是一种…规则层面的“暂时冻结抵押”。就如同将莱昂“存在”的这个事实,从时间线上暂时剥离出来,作为修补其灵魂本源的…“粘合剂”!
然后,在那绝对沉寂意念的引导下,这些被汇聚起来的本质“存在感”和被抵押的“存在事实”,开始以一种违背所有已知魔法原理的方式,重新…编织。
没有绚烂的光效,没有复杂的符文。莱昂的灵魂,就像一件破损的古董,被一位技艺通神的修复师,用其本身最原始的材料和其承载的“历史痕迹”,进行着最本源的修复。破碎的秩序之种碎片被重新聚拢,那点深邃的“黑”与生机“金芒”被小心翼翼地剥离、理顺,然后以一种更加和谐、更加…稳固的太极图般的形式,重新嵌合在一起。灵魂本源的裂痕,被“存在”本身填补、弥合。
这个过程缓慢而精细,充满了某种…古老而蛮横的“道理”。它不关心灵魂是否痛苦,不关心意识是否清醒,它只负责将“存在”修复,将“秩序”归位。
奥克塔维娅静静地看着,空洞的大眼睛里,似乎也倒映出了这超越凡俗理解的一幕。她怀中的石板发出低沉而规律的嗡鸣,仿佛在记录着这罕见的“修复作业”。
不知过了多久——在时间停滞的领域里,时间本身已无意义——那道沉寂的意念缓缓退去,如同潮水般缩回了地底深处。
奥克塔维娅眨了眨眼,低头对石板说:
“…嗯…骨头先生说…‘粘好了’…”
“…但是…‘胶水’…还没干…”
“…‘看门的老爷爷’说…让它…自己…晾一晾…”
“…等…‘胶水’干了…(指被抵押的‘存在事实’回归时间线)…它…自然…就…醒了…”
“…它还说…”
奥克塔维娅抬起头,看向依旧被静止的塞拉菲娜等人,苍白的小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…类似于“同情”?的神色:
“…等…‘看门犬’醒了…”
“…让它…管好…院子…”
“…别再…吵吵…”
话音落下,她怀中的石板光芒敛去。与此同时,那笼罩整个闪耀金币领的绝对时停力场,如同它出现时一样突兀地…消失了。
嗡……
时间恢复了流动。
塞拉菲娜扑到了莱昂身上,泪水终于落下;格伦德尔大师的手按在了莱昂额头;塔莉娅的龙威轰然爆发;格温的剑锋微颤;伊莎贝拉和艾莉婕的法术光华重新亮起;阿尔弗雷德管家踉跄着站稳;薇尔娜继续着她那无声的癫狂表演;城堡外的领民继续着奔逃和哭喊;地脉能量继续着暴走;防御结界继续着闪烁——
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时停前的那一刹那,灾难仍在继续!
“不——!”塞拉菲娜感受到莱昂体内依旧冰冷沉寂的气息,发出了绝望的悲鸣。
然而,就在这混乱与绝望即将再次吞噬一切之时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