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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4章 裂谷、弯刀与破产同盟(1 / 2)

暗影裂谷深处,那浓稠得如同活物般蠕动翻滚的灰黑色迷雾,仿佛拥有生命和恶意,贪婪地吞噬着一切光线与声音,将整个世界压缩成一片令人窒息的、扭曲的混沌。刺骨的寒意并非来自温度,而是源于那种直刺灵魂的、混杂着疯狂低语与无尽绝望的精神侵蚀。脚下是湿滑粘腻、仿佛覆盖着某种腐败菌毯的岩石,每踏出一步都需竭尽全力,以免失足滑入那深不见底、散发着更浓郁恶臭的黑暗裂隙。

莱昂·阿波卡利斯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扔进墨汁罐里的萤火虫,渺小、无助,且光芒正在被迅速吞噬。他拼命催动着那仅修炼了三天的、蹩脚而不稳定的“暗影步”和“气息遮蔽”,肺部火辣辣地疼痛,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冰冷的铁锈和腐烂的梦境。精神高度紧绷,耳边持续不断的、仿佛无数怨灵在耳边嘶嚎的幻听,以及眼前不时闪过的、扭曲狰狞的阴影幻象,几乎要将他逼疯。含在舌下的“清醒薄荷”早已失去了所有辛辣,只剩下麻木的苦涩,而撒在身上的“驱雾粉”更是如同笑话,效果微乎其微。

他唯一能依靠的,只有怀中那枚“观星遗骸”传来的、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却始终不曾熄灭的微弱悸动,牢牢指向迷雾深处某个未知的目标,以及…前方那道如同鬼魅般飘忽不定、却总能精准避开所有陷阱与危险地带的…银色身影。

那位神秘的暗夜精灵女刺客。

她的速度极快,动作轻盈得仿佛没有重量,每一次闪避、每一次腾挪都带着一种近乎艺术的、杀戮般的优雅。那两柄新月般的弯刀在她手中如同活物,时而隐没在阴影中,时而又化作撕裂迷雾的致命寒光,精准地格开或斩断偶尔从迷雾深处射来的、由纯粹暗影能量构成的冷箭或触须。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莱昂是否跟上,仿佛确信他必须、也只能跟随,那种理所当然的、带着冰冷压迫感的自信,让莱昂在疲惫与恐惧之余,竟生出一丝莫名的…憋屈和被支配感。

这算什么?被绑架了?还是被当成了诱饵或者…人形行李?

身后的远处,眼瞳教徒们愤怒而癫狂的嘶吼声和杂乱的脚步声并未消失,反而似乎越来越近!他们显然对这片迷雾环境极为熟悉,甚至能利用环境来追踪和围堵!

“左转!避开那片‘哀嚎水晶’!”前方精灵清冷的声音突然传来,不带丝毫情绪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。

莱昂下意识地遵循,猛地向左一拐,险险避开了一片看似普通、却在“观星遗骸”感知中散发着剧烈精神污染波动的、微微颤动的黑色晶簇区域。

几乎就在他闪开的下一秒,几名追得最近的眼瞳教徒冲过了那片区域,瞬间,他们的身影猛地一僵,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,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,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脸庞和身体,很快便抽搐着倒地,被扭曲的晶簇吞噬…

莱昂背后瞬间被冷汗浸透。好险!

“反应太慢。脚步太重。能量波动像黑夜里的灯塔。”前方的精灵头也不回地评价道,声音里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单纯的陈述事实,“想活命,就把你那可笑的‘潜行’收敛到骨髓里,而不是浮于表面。”

莱昂:“…” 他咬紧牙关,无言以对。被一个疑似敌人的、气场强大的美女(虽然看不到脸)如此直白地鄙视,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。但他不得不承认,对方说得对。他那点临时抱佛脚的技巧,在这种真正的险地面前,简直漏洞百出。

两人一前一后,在危机四伏的迷雾中艰难穿行。精灵仿佛拥有某种黑暗视觉或独特的感知方式,总能提前预判危险。而莱昂则完全依赖“观星遗骸”的预警和前方精灵偶尔简短的指令(“低头!”、“贴墙!”、“跳!”),狼狈不堪地跟随,好几次都险些被突然裂开的地缝吞噬,或者被潜伏的暗影生物扑中。

终于,在甩脱了又一波棘手的、能够融入迷雾发起偷袭的暗影潜猎者后,精灵的身影猛地一闪,钻进了一处极其隐蔽的、位于巨大岩缝深处的、被天然形成的扭曲石笋遮挡的狭窄洞穴入口。

莱略一犹豫,也咬牙跟了进去。

洞穴内部比想象中要深一些,入口狭窄,内部却稍显宽敞,足以容纳两三人转身。最重要的是,这里的迷雾浓度明显稀薄了许多,那股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也减弱了大半,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阻挡了外界的混乱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、冰冷的岩石气息,让人紧绷的神经得以稍稍放松。

精灵正背对着他,警惕地感知着洞外的动静,确认没有追兵靠近后,才缓缓转过身。那双冰冷的、闪烁着锐利紫芒的眼眸,在昏暗的光线下,如同两颗切割完美的宝石,毫无感情地落在莱昂身上,上下打量着他,仿佛在评估一件刚刚到手的、略有瑕疵的战利品。

莱昂靠坐在冰冷的岩壁上,大口喘息着,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和几乎要炸裂的肺部。他这才有机会仔细看清对方的模样。

她身材极高挑,甚至比莱昂还要略高一点,四肢修长而充满爆发力,包裹在合身的暗色皮甲中,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流畅线条。银白色的短发利落而服帖,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,贴在光洁的额角和脸颊旁。面罩遮住了她大半张脸,只露出那双过于锐利的眼睛和线条优美的下颌。她的皮肤是暗夜精灵特有的那种近乎苍白的淡紫色,上面似乎用特殊的涂料绘制着一些极细的、如同电路板纹路般的幽光魔纹,随着她的呼吸微微明灭。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混合了致命危险与异样美感的冰冷气息。

“名字。来历。目的。”她开口,声音依旧清冷平淡,如同冰珠落盘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问意味。手中的弯刀并未收起,只是随意地垂在身侧,但莱昂毫不怀疑,只要自己的回答稍有可疑,那冰冷的刀锋就会瞬间吻上他的喉咙。

莱昂心脏一紧,大脑飞速运转。不能暴露商会和影鸦的真实任务!但完全撒谎也可能立刻被拆穿…

“…莱昂。一个…迷路的冒险者。”他斟酌着词语,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,“听说裂谷里有…值钱的古代遗物,想来碰碰运气。”这半真半假,符合他此刻狼狈的形象。

“冒险者?”精灵的紫眸微微眯起,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,“穿着金焰凤凰商会最新款的‘潜影III型’制式斗篷(虽然改过,但针脚和附魔习惯骗不了人),用着蹩脚到像是昨天刚偷学来的暗影步,身上还带着…至少两件不同属性的、能量层级不低的星辰系魔法物品…‘迷路’到暗影裂谷最核心的区域?你的运气可真是不一般。”

莱昂背后瞬间冒出冷汗。这女人的观察力太恐怖了!她竟然连斗篷的型号和针脚都能看出来?!而且她似乎对商会很了解?

“我…”他一时语塞。

“眼瞳教派的‘暗影之喉’最近像被踩了尾巴的深渊猎犬一样躁动。”精灵打断他,向前逼近一步,冰冷的杀气如同实质般压迫而来,“他们在找东西。而你,一个商会的人,恰好在这个时候,出现在这里,身上还带着能引起星辰共鸣的东西…巧合太多了,就不叫巧合了。最后问一次,目的。或者,我帮你‘安静’下来,自己检查。”

弯刀上流淌的幽光似乎更盛了一分。

莱昂头皮发麻,他知道瞒不过去了。对方显然不是普通的冒险者或眼瞳成员,她对局势的判断精准得可怕。

“…商会…丢失了一件东西。”他艰难地开口,选择性地透露部分真相,“一件…古老的、带有星辰力量的物品。据说被带到了裂谷。我的任务是…找到它,或者确认它的下落。”他紧紧盯着对方的反应。

精灵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。她沉默了几秒钟,似乎在快速权衡着什么。空气中的杀意稍稍减退,但审视的意味更浓。

“…星辰物品…”她低声重复了一句,目光再次扫过莱昂怀中的“观星遗骸”,“…难怪‘暗影之喉’的祭司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…你们丢的,是不是一枚…蕴含着极强‘隐匿’与‘湮灭’法则的…黑色晶体碎片?”

莱昂心中巨震!她竟然知道得这么清楚?!难道…

“你…你也是为了它而来?”他失声问道。

精灵没有直接回答,反而追问:“商会丢失的碎片,有什么特征?能量签名如何?最后一次确认位置在哪里?”

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迫切,仿佛这条情报对她极其重要。

莱昂犹豫了一下,想到影鸦提供的有限信息,谨慎地回答:“…特征…我也不是很清楚,只知道它能扭曲光线,屏蔽预言…能量签名…非常古老且特殊,带有强烈的…虚空亲和性?最后一次能量信号…消失在裂谷深处,具体位置不明。”他隐去了圣物吊坠和裂缝加固的事情。

精灵听完,再次陷入了沉默。那双紫眸中光芒闪烁不定,似乎在飞速计算和推理。良久,她忽然冷笑一声:“…扭曲光线,屏蔽预言,虚空亲和…果然是他们惯用的手法…哼,一群躲在阴影里的窃贼,以为这样就能得逞吗…”

莱昂听得云里雾里。“他们”?“窃贼”?她在说谁?眼瞳教派?还是…别的势力?

“不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。”精灵抬起头,目光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,“我们的目标,暂时一致。眼瞳教派,或者说,‘暗影之喉’,确实在裂谷深处藏匿并试图激活一件强大的古代遗物,其特性与你描述的高度吻合。那东西极其危险,绝不能落在他们手里。”

她顿了顿,语气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:“从现在起,你跟我行动。你的星辰感应能力对定位有帮助。而我,能让你在这鬼地方多活几分钟。找到东西后,再决定…归属。”

这根本就是强制组队!而且是以她为主导的、极度不平等的同盟!

莱昂张了张嘴,想抗议,但看到对方那冰冷的眼神和手中那对显然饮过无数鲜血的弯刀,很识趣地把话咽了回去。形势比人强,跟着这位看起来对裂谷极其熟悉、战斗力爆表的暗夜精灵,确实比他自己瞎摸生存几率高得多…虽然感觉像是与虎谋皮。

“…好吧。”他无奈地点头,“但至少…告诉我怎么称呼你?还有,你为什么对眼瞳和那碎片这么了解?”

精灵瞥了他一眼,似乎衡量了一下信息的价值,最终冷淡地道:“你可以叫我‘夜影’(Nightshade)。至于原因…你不需要知道太多。只需要明白,我与眼瞳教派有些…旧账要清算。而他们想得到的东西,我通常都很乐意…破坏掉。”

她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冰冷恨意,虽然一闪即逝,却让莱昂感到一阵寒意。这位自称“夜影”的暗夜精灵,与眼瞳教派的恩怨恐怕远非“旧账”那么简单。

短暂的休整(主要是莱昂在喘气,夜影则在警惕地感知外界)后,夜影站起身。

“走。这里的宁静只是暂时的,迷雾很快就会重新渗透进来。我们必须赶在‘暗影之喉’的巡猎队完成合围前,找到他们的核心祭坛。”她率先向洞穴深处走去——那里并非死路,而是通往另一条更加隐蔽的、向下延伸的天然裂缝。

莱昂连忙跟上。有了夜影这个“向导”,路途虽然依旧危险,但至少有了明确的方向和目标。夜影对裂谷的环境熟悉得令人吃惊,她总能找到最安全(相对而言)的路径,避开大部分巡逻队和天然陷阱。偶尔遇到无法避开的敌人,她也会以雷霆手段迅速解决,动作干净利落,绝不拖泥带水,往往莱昂还没反应过来,战斗就已经结束。

莱昂则负责利用“观星遗骸”进行更精确的定位和预警。随着不断深入,罗盘对那“暗影星核”碎片的感应也越来越清晰、越来越强烈。同时,他也隐隐感觉到,那碎片周围,似乎缠绕着另一种…更加晦涩、却同样强大的能量波动?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干扰甚至…试图吞噬碎片的力量?

他将这个发现告诉了夜影。

夜影的眉头微微蹙起:“…另一种能量?难道是‘他们’也插手了?…动作真快…”她似乎想到了什么,速度陡然加快,“我们必须更快!”

两人在迷宫般的裂谷中急速穿行。途中,他们经过了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区域:堆满了被吸干血液和灵魂的干尸的祭坛;回荡着永恒痛苦哀嚎的、禁锢着扭曲灵魂的晶石牢笼;甚至还有一个巨大的、如同心脏般搏动的、由纯粹暗影能量构成的可怕肉瘤,不断孕育出新的暗影生物…

莱昂看得心惊肉跳,越发觉得这地方邪门到了极点。

终于,在穿过一条布满粘稠蛛网(某种巨大的、以暗影能量为食的变异蜘蛛巢穴,被夜影用某种刺鼻的药粉驱散)的狭窄隧道后,前方豁然开朗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