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格伦!带两个人去前面探路!”
命令声简短而有效。这支矮人车队显然经验丰富,不是普通的商队。
莱昂暗自庆幸,如果没有这支队伍,凭他自己根本不可能穿越这片死亡地带。
然而,平静并未持续太久。
就在车队行进到一处特别狭窄的、被称为“鹰喙弯”的险要路段时——
咻!咻咻——!!!
刺耳的破空声骤然从上方黑暗的岩壁中响起!
数支粗大的、闪烁着绿油油光芒的弩箭,如同毒蛇般射向车队!目标直指拉车的牦牛和车队前方的护卫!
“敌袭!!举盾!!”护卫队长格伦·铁须的怒吼声瞬间响起!
铛!铛!铛!
矮人护卫们反应极快,瞬间举起沉重的包铁方盾,组成简陋的盾墙,将大部分弩箭挡下!但仍有几支毒箭射中了外围的牦牛!痛苦的牛哞声响起,中箭的牦牛发狂般地挣扎,差点将货车拽入深渊!
“是毒箭!该死的!是地精掠夺者!”有矮人护卫怒吼道!
几乎同时,从两侧陡峭的岩壁上,如同下饺子般跳下来数十个矮小敏捷、皮肤黝绿、穿着破烂皮甲、手持淬毒短刀和吹箭的身影——正是山脉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地精掠夺者!它们发出尖锐刺耳的怪叫,如同潮水般涌向车队!
“为了山之心!碾碎这些绿皮杂碎!”巴林·石拳领队洪亮的声音如同战鼓般响起!他本人也从车队的指挥位置跃下,手中一柄巨大的、闪烁着符文光芒的双刃战斧如同旋风般挥舞起来,瞬间将两个扑上来的地精劈成了碎片!
激烈的战斗瞬间爆发!
矮人护卫们怒吼着结阵迎敌,战斧挥舞,重弩点射,与数量远超己方的地精厮杀在一起!地精虽然个体弱小,但数量众多,而且极其狡猾,专门攻击下盘和拖拽货车,试图制造混乱并将货物推下悬崖!
货车剧烈摇晃,莱昂在篷布下被颠得东倒西歪,心都提到了嗓子眼!一旦货车被推下悬崖,或者矮人防线被突破,他必死无疑!
不能再躲了!
他猛地掀开篷布,拔出钢剑,目光锐利地扫视战场。矮人护卫们虽然勇猛,但地精数量太多,而且远处岩壁上还有地精弩手在不断发射冷箭,形势岌岌可危!
他的力量有限,正面厮杀作用不大。必须想办法解决那些远程威胁!
他的目光锁定了侧上方岩壁一处闪烁着火把(地精用的)光芒的地方,那里隐约有几个地精弩手的身影!
拼了!
他深吸一口气,集中精神,将体内恢复不多的星力疯狂注入手中的破旧钢剑!同时,努力沟通怀中的“观星遗骸”,引导其中那丝来自星骸碎片的、更加狂暴的星辰能量!
嗡!
钢剑发出痛苦的震颤,剑身上的青蓝色光晕再次亮起,但比之前更加凝实,甚至带上了点点星芒!
“给我…中!”莱昂低吼一声,用尽全身力气,将手中的钢剑如同投枪般,狠狠掷向那处岩壁!
嗤——!
灌注了星辰之力的钢剑化作一道淡蓝色的流光,以惊人的速度破空而去!
岩壁上的地精弩手显然没料到来自下方的攻击,惊慌失措地想要躲闪!
噗!噗!
两声闷响!钢剑精准地穿透了一个地精弩手的胸膛,余势不减,又将其身后另一个地精钉在了岩壁上!
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地精的远程火力瞬间一滞!
“干得漂亮!人类小子!”下方正在苦战的矮人护卫队长格伦瞥见这一幕,忍不住大吼一声赞道!压力稍减的矮人护卫们趁机发起一波反冲,将靠近货车的地精砍倒了一片!
莱昂一击得手,却感觉身体被掏空,踉跄着扶住车栏才没有摔倒。但他顾不上虚弱,立刻大喊道:“小心左边!还有弩手!”
他的提醒让矮人护卫及时举盾,挡住了另一波偷袭的毒箭。
莱昂的突然出手和精准的远程支援,显然赢得了矮人护卫们的一些好感(虽然依旧怀疑他的来历)。格伦队长一边砍杀地精,一边吼道:“人类!你会用弩吗?车尾箱里有备用的重弩!”
莱昂闻言,立刻挣扎着爬到车尾,果然找到一架矮人用的、造型粗犷沉重、需要极大力量才能上弦的重弩和几支巨大的弩箭。他咬紧牙关,用尽吃奶的力气才勉强将弩弦拉开一半,装上弩箭,然后依靠在车栏上,艰难地瞄准岩壁上其他闪烁的火光点,再次发射!
虽然准头差了不少,但巨大的弩箭依旧起到了强大的威慑作用,迫使地精弩手不敢再肆无忌惮地射击。
有了莱昂(这个临时弩手)的远程骚扰,矮人护卫们的压力大减,逐渐稳住了阵脚。巴林·石拳领队更是勇不可挡,战斧所过之处,地精如同割麦子般倒下。
地精掠夺者见讨不到便宜,反而损失惨重,发出一阵不甘的尖啸,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,消失在黑暗的岩壁之中,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和狼藉。
战斗结束。矮人护卫们开始清理战场,救治伤员,安抚受惊的牦牛。
格伦队长走到莱昂面前,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手臂(拉弩拉的),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、僵硬的笑容:“小子,箭射得不错嘛!虽然力气小得跟地精似的,但眼神还行!刚才…谢了!”
其他矮人护卫看莱昂的眼神也缓和了不少,虽然依旧带着审视,但至少没有了之前的明显排斥。
莱昂松了口气,勉强笑了笑:“应该的。”
这时,车队领队巴林·石拳也走了过来。他是一个更加高大雄壮的中年矮人,留着精心编织的赤褐色胡须,胡须上还镶嵌着几枚铜环,眼神锐利如鹰,充满威严。他打量了一下莱昂,声音洪亮:“人类,你叫莱昂?穆拉丁叔叔推荐的人?”
“是的,石拳大人。”莱昂恭敬地回答。
“嗯。”巴林点了点头,目光扫过战场,“刚才的表现,我看到了。虽然弱了点,但关键时刻没怂,还有点小聪明。我巴林·石拳不喜欢欠人情。既然你帮了忙,接下来这段路,只要安分守己,我保你平安抵达山之心外围哨站。但是…”他话锋一转,眼神变得严厉,“进了山之心,你必须严格遵守王国的律法!不得擅自行动!不得打探不该知道的事情!否则,别怪我不讲情面!”
“我明白,多谢大人!”莱昂郑重应道。能顺利进入山之心,就是成功的第一步。
车队经过简单的修整,再次启程。接下来的路途虽然依旧艰险,但再没有遇到成规模的地精袭击,只有一些小股的岩蜥蜴骚扰,被护卫们轻松解决。
莱昂经过这场战斗,似乎初步得到了矮人的一定认可,虽然依旧被要求待在货车里,但偶尔会有护卫给他扔过来一块肉干或一袋清水。他抓紧一切时间疗伤和修炼,同时默默观察着路线和矮人的习惯。
三天后,车队终于穿越了最危险的外围山脉,前方出现了一座巍峨耸立、仿佛与天接壤的巨大山峰!山峰脚下,是一座依山而建的、无比宏伟雄壮的巨型城堡!城堡完全由巨大的白色花岗岩砌成,高耸的塔楼如同利剑直刺苍穹,厚重的城墙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射击孔和魔法符文,巨大的蒸汽管道如同巨龙的血管般在城堡表面盘绕,喷吐着白色的蒸汽!城堡唯一的入口是一座巨大的、雕刻着山峦与铁砧图案的钢铁闸门,门前有宽阔的吊桥和深不见底的护城河!无数全副武装、纪律严明的矮人战士在城墙上巡逻,警惕地注视着四方!
这就是矮人王国的首都,传说中之城——“山之心”!
车队在距离城堡还有数里远的一处戒备森严的哨卡前停了下来。这里的检查比黑蹄镇严格了十倍不止!穿着厚重符文铠甲的矮人禁卫军仔细检查每一辆货车,核对每一个人的身份(包括莱昂,巴林·石拳出面做了担保),甚至动用魔法装置扫描是否有违禁品或隐匿法术。
莱昂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生怕“观星遗骸”或星象仪被检测出来。幸好,这两件古代遗物似乎自带极高的隐匿特性,矮人的扫描装置并未发出警报。
经过漫长的检查和盘问,车队终于被放行,通过吊桥,缓缓驶入了那扇巨大的、发出沉重轰鸣声缓缓升起的钢铁闸门。
门后,是另一番震撼的景象。
巨大的山腹被掏空,构成了城市的主体。无数依山开凿的隧道、阶梯、平台和建筑层层叠叠,向上延伸至目光难以企及的高度,向下深入仿佛直抵地心!巨大的魔法水晶和蒸汽灯提供着照明,让整个山腹内部亮如白昼。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金属、煤炭、麦酒和油脂的味道。震耳欲聋的打铁声、齿轮转动声、蒸汽轰鸣声、以及矮人粗豪的交谈叫喊声交织在一起,形成一曲充满力量与活力的工业交响乐!街道上熙熙攘攘,几乎全是矮人,偶尔能看到少数被严格监管的人类或其它种族商人。
这就是山之心!矮人的骄傲,一座活着的、呼吸着的巨型堡垒和工坊!
莱昂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,但同时,他也感受到了无处不在的、严厉的监视和压抑的气氛。城墙上的守卫数量远超正常,街道上巡逻的士兵眼神警惕,甚至普通矮人市民看他的目光也带着明显的排外和审视。
王都的戒严名不虚传。
车队在进入城市后不久,就在一个巨大的、停满了类似车队的广场上停了下来。巴林·石拳走过来,对莱昂说道:“人类,我们到了。我只能带你到这里。记住我的话,安分守己!不要惹麻烦!否则没人能救你!”他递给莱昂一张简陋的临时通行证(活动范围极其有限)和一小袋银币,“这是答应穆拉丁叔叔的报酬。你好自为之!”
说完,他便不再理会莱昂,转身去忙碌车队交接事宜了。
莱昂拿着那点微薄的“报酬”和限制重重的通行证,站在这个完全陌生、戒备森严、举目无亲的矮人都城街头,感到一阵茫然和…巨大的压力。
接下来该怎么办?如何在这座钢铁堡垒中找到老布鲁姆大师的秘密工作室?如何避开眼线的监视?
他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首先,需要找一个最便宜、最不引人注意的落脚点。然后,必须想办法弄到更详细的城市地图(尤其是下水道系统),并寻找机会…
他的目光扫过广场边缘那些看起来破旧、喧闹的低矮酒馆和旅店,最终定格在了一家招牌歪斜、名为“漏勺与铁锈”的寒酸旅馆上。
就是那里了。
他压低了兜帽,握紧了那点可怜的银币,向着那家旅馆走去。
破产男爵在矮人王国的冒险,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