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个道童似乎察觉到有人,立刻噤声,抱着扫帚匆匆离去。
赵夫人脚步一顿,脸色瞬间沉了下来。她虽溺爱儿子,却也知轻重。蟠儿前些日子确实提过要找那王家的麻烦,她只当是小孩子家闹意气,并未放在心上。可若牵扯到夜间袭击官眷宅邸……这性质就完全不同了!京城脚下,御史台那些言官正愁没由头弹劾呢!老爷的官声还要不要了?
她再无心思用斋,立刻打道回府,一回府就将赵蟠叫到跟前严厉质问。赵蟠起初还想抵赖,但在赵夫人搬出“御史”、“官声”等字眼后,气势便弱了下去,支支吾吾承认了散布流言和找黑虎帮骚扰的事,但对黑衣人袭击一事却矢口否认,指天发誓绝非他所为。
赵夫人将信将疑,但仅是如此,也足够让她心惊。她深知自己儿子是个什么货色,若再纵容下去,迟早要给家里惹来大祸。当晚,赵诠回府后,赵夫人便将此事添油加醋地告知了丈夫。
赵诠听完,脸色铁青。他能在光禄寺少卿的位置上坐稳,并非蠢人。王家一个商贾,能迅速让黑虎帮服软,又能查到流言源头甚至隐隐指向昨夜袭击,其背后恐怕也不简单。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,这次怕是踢到铁板了!
“孽障!”赵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,对着被叫来的赵蟠怒吼,“从今日起,你给我禁足家中,没有我的允许,不许踏出府门半步!若再敢去招惹那王家,我打断你的腿!”
赵蟠从未见过父亲发如此大的火,吓得噤若寒蝉,连连保证再也不敢了。
与此同时,王明柱也收到了苏静蓉带回的消息。
“赵蟠已被其父禁足。赵府加强了守备,赵诠似乎也在暗中调查昨夜黑衣人之事。”苏静蓉禀报道。
王明柱点点头,这结果在他预料之中。拔掉了赵蟠这颗明钉,能省去不少麻烦,至少对方明面上的骚扰会停止。
“江南那边呢?可有动静?”他更关心这个潜在的威胁。
“江南织造局来的人,与京中几家大丝商接触频繁,似乎在密谋压低明年春蚕的收购价,联手打压小作坊。另外,他们似乎在打听一种……韧性极佳的‘新型织造技术’。”苏静蓉意有所指地看了王明柱一眼。
王明柱冷笑,果然还是冲着改良织机来的。商业竞争,他不怕,但若对方也想用阴招,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。
“继续盯着他们。还有,查清那‘梦甜乡’迷香的来源,我总觉得,这东西和江南那边脱不了干系。”
“是。”
苏静蓉退下后,王明柱走到窗边。夜色依旧浓重,但赵蟠这个麻烦暂时解决,让他肩头的压力稍减。他知道,真正的对手,或许才刚刚浮出水面。江南织造局,盘踞地方多年的庞然大物,其手段和能量,绝非一个赵蟠可比。
接下来的斗争,将从市井骚扰,转向更隐蔽、也更凶险的商业乃至官场博弈。但他无所畏惧,工坊是他的根基,改良织机是他的利器,身边这些各有本事的家人,是他最强的后盾。他深吸一口微凉的夜气,眼神坚定。无论对手是谁,想要夺走他辛苦创下的一切,都得先问过他同不同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