涂山九卿的想象力立刻如同脱缰野马,脑中瞬间上演了一出曲折离奇的大宅门恩怨。
他一拍大腿,紫瞳闪烁着八卦的光芒:“哇喔!懂了懂了!你是那位不幸失宠的正室嫡子?然后你那偏心眼的老娘宠妾灭妻,联合那‘鸟人’……哦不,你弟弟,一起打压你?所以他是那得势的……妾生子?”
他的声音因激动而略微拔高,随即又警觉地压了下去。
“不是。”钟离子期的声音依旧平稳,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冰棱质感,如同深秋拂晓的寒霜,“他是主君嫡子。而我,”
他顿了顿,目光落在杯中沉浮的茶叶上,“是妾之子。当年,那位主君正待临盆之际,我的生母——那个怀着我的妾室,挺着大肚子找上门来,强硬索要名分。主君生下他之后,便……被活活气死了。”
钟离子期陈述着过往,语气平淡得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。
对于那个赋予他生命的妾室,他心中并无多少感激或温情可言。
那个男人,只负责生下他,却吝啬于给予丝毫养育。
他将他视为罪孽的象征,认定是他毁了南羿本该圆满的童年,剥夺了南羿应有的父爱。
他曾无数次对他说:他是罪人,他要用一生去偿还欠南羿的债。
南羿被他捧在手心,当作眼珠子般呵护疼爱。
而他,钟离子期,在那个男人眼中,仿佛只是一个碍眼的污秽之物。
他是生是死,是痛是伤,他从不在意,也从不过问。
他甚至不愿看见他这张脸,不愿他出现在他的眼前,徒增厌烦。
童年的记忆里,充斥着南羿毫无缘由的拳脚相向。
那个男人若恰好撞见,只会冷眼旁观,甚至温柔地将施暴的南羿搂入怀中,轻拍着安抚:“打得好,他活该。”
他的目光吝啬于在他红肿淤青的伤痕上停留哪怕一瞬,多看他一眼都仿佛会污了他的眼,嫌恶地避之唯恐不及。
整整十六年,钟离子期沉默地承受着这份来自血脉至亲的恶意,未曾反抗半分。
他想,用这十六年的忍让,也算还清了他那点稀薄的生养之恩了吧?
如今再相逢,陌路已是最好结局。
涂山九卿听完这匪夷所思的身世,嘴巴微张,震惊得半晌无言。
他那双灵动的紫眸在钟离子期清绝出尘、自带威仪的侧颜上反复流连,又忍不住频频瞥向远处南羿那张顶多算得上俊朗、此刻却被戾气笼罩的脸。
二者相较,简直云泥之别。
无论是容貌气度,还是骨子里透出的那份沉静雍容,钟离子期都更像那位出身高贵的嫡子。
涂山九卿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,紫瞳里写满了不可思议:“搞错了吧?!你这通身的气派,从头到脚,从里到外,哪有一丁点儿像个妾室生的?那妾……难不成是上辈子救过九天玄女才积下的大德,这辈子走了天大的狗屎运,这才能生出你这样的朱雀血脉来?”
他凑近了些,声音压得更低,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探究,“那妾……究竟什么来头?什么种族?”
“玄鸟。”钟离子期吐出两个字,简洁明了。
涂山九卿闻言,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端坐在南羿身旁、姿态优雅却难掩倨傲的栖梧。
这女人身上流淌着一半凤凰的血脉……所以,一只血脉混杂的“半凤凰”,和一只纯血的玄鸟,是怎么生出钟离子期这样纯粹的朱雀血脉的?
离大谱。
这简直悖逆常理,荒谬到让涂山九卿感觉自己的认知都被颠覆了。
他忍不住再次追问,紫眸中闪烁着穷根究底的光芒:“那……那位被气死的、生下南羿的主君,又是什么种族?”
“青鸾。”钟离子期的答案依旧简洁。
涂山九卿倒抽一口冷气,只觉得眼前的一幕更加诡异:“青鸾……跟一只血脉驳杂的‘半凤凰’,生出了一只……奇怪的‘鸟’?”
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南羿身上散发出的浓烈羽族气息,甚至那所谓的凤凰血脉浓度,似乎比栖梧这个半血凤凰还要精纯几分。
当然,即便是最纯血的凤凰站在钟离子期这真正的朱雀面前,恐怕也得低下高傲的头颅。
钟离子期体内流淌的血脉是如此的纯粹而古老,只差一个关键的契机,便能完成最终的涅盘,羽化为真正的南方之神——炎帝朱雀。
所以……一只玄鸟,一只半血凤凰……这两者结合,究竟是如何孕育出一只真正的朱雀的?
这谜团,像一团浓得化不开的迷雾,沉沉地笼罩在涂山九卿心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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