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雪依旧。
但红狼部的旧营地,已经彻底变了一副模样。
这里不再有牧民的喧嚣,也没有了牛羊的腥膻。
取而代之的,是冰冷的、肃杀的,宛如钢铁坟场般的死寂。
以及,一阵阵压抑的、痛苦的闷哼。
“立正!”
一名黑山部的十夫长,手里拿着一条浸过水的牛皮鞭,对着面前一排站得东倒西歪的新兵,厉声呵斥。
“谁的身体晃了,谁就是下一个!”
他的身旁,一名刚刚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的雪狼骑兵,正死死咬着牙,努力将自己的身体站得笔直,汗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,顺着他坚毅的脸颊滑落。
但他不敢动。
因为就在不远处,一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,正抱着绣春刀,用一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,冷冷地注视着这里。
那目光,比草原的寒风,更让人刺骨。
三天。
整整三天。
巴图麾下的这支新军,正在经历一场脱胎换骨的,地狱式改造。
他们曾经是狼,是习惯了自由奔跑、随性撕咬的野兽。
而现在,那些复杂的汉字写就的《大夏军律》和《行军操典》,在曹正淳派来的、懂得草原话语的通译官口中,化为了一条条冰冷、严苛、不容置疑的铁律。
几点起床,几点操练,几点进食。
盔甲的每一片如何穿戴,战刀的每一个角度如何挥砍。
行军时,队列如何保持。
扎营时,哨塔如何搭建,壕沟如何挖掘。
甚至,连上厕所,都被规定了固定的区域和时间!
这对于生性散漫的草原人来说,简直是比死亡还要痛苦的折磨。
第一天,就有超过五十人因为无法忍受而试图反抗或者逃跑。
他们的下场,是被锦衣卫当着所有人的面,用最干净利落的手法,砍下了头颅。
曹正淳甚至没有亲自出面。
他只是让那名中年千户,用他那温和的声音,微笑着对所有人宣布。
“陛下的军队里,不需要废物。”
“但也不会浪费。”
“这些人的尸体,可以腌制成肉干,作为你们出征的军粮。”
那一天,整个营地,呕吐声不绝于耳。
但从那以后,再也没有一个人,敢于挑战这些来自南方的“规矩”。
巴图全程参与了训练。
他没有丝毫的特殊,和所有士兵一样,穿着沉重的甲胄,练习着最基础的劈砍和队列。
他的身体早已疲惫到了极限,但他的一双眼睛,却越来越亮。
他看不懂那些书册上的字。
但他能看懂,这三天里,他的军队所发生的变化!
曾经散漫桀骜的草原战士,消失了。
取而代之的,是沉默而肃杀的钢铁方阵。
他们或许还不够熟练,动作依旧僵硬。
但他们已经学会了服从。
学会了将自己的意志,融入到整个集体之中。
当两千三百人,同时踏出左脚时,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,竟让坚硬的冻土,都为之轻微震颤!
那是一种力量!
一种巴图从未见过的,源自于“秩序”的,恐怖力量!
他终于有些明白,为何那位南方的帝王,看不上草原所谓的勇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