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62章 最恐怖的阳谋(1 / 2)

寿春,黎明。

天色是一种了无生气的灰白色,光线费力地穿透薄雾,却带不来一丝暖意。

这座城市已经彻底失去了它的声音。

没有鸡鸣犬吠,没有小贩的吆喝,甚至连风吹过空旷长街的声音,都显得小心翼翼。

三日前,这里还是西楚的国都,有着百万人口的喧嚣与繁华。

三日后,这里变成了一座巨大、精密、且正在高速运转的沉默囚笼。

每一条街道,都被清洗得一尘不染,仿佛连空气中的尘埃都被律法所规束。

每一户人家,都紧闭门窗,拉上了窗帘,将自己藏在黑暗里,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那无处不在的、冰冷的注视。

巡逻的黑甲士卒和东厂番役,是这座城市里唯一流动的“活物”。

他们的脚步声整齐、沉重、富有节奏,如同死神的钟摆,每一次响起,都在丈量着生与死的距离。

城南那座京观,又高了一截。

昨日又有数百颗头颅被送了过去,那是违反了“十不赦”的可怜虫们留在这世上最后的痕迹。

恐惧,已经不再是一种情绪。

它化作了空气,化作了食物,化作了水,浸透了每一个寿春人的骨髓。

人们麻木地活着,如同行尸走肉。

然而,就在今天这个与前两日并无不同的清晨,一种异样的变化,打破了这片死寂。

“咚!咚!咚!”

沉闷的鼓声,从城中心的方向传来,不急不缓,却清晰地传遍了全城。

紧接着,一队队与巡逻队截然不同的士卒,出现在长街之上。

他们不是巡逻的黑甲士卒,而是杀气更加凝练厚重的玄甲军!

他们手持长戟,护卫着数百名官吏,推着一辆辆装满了崭新木板和布告的大车,走向城中各处最显眼的告示墙。

无数门缝之后,一双双惊恐的眼睛,死死盯着这一幕。

新的律令?

“十不赦”还不够吗?

这位新皇,还想出了什么样的新花样来折磨他们?

只见那些官吏们,动作利索地将墙上那些已经干涸、发黑的血色“十不赦”布告撕下,然后将崭新的、用黑色墨汁书写的布告,郑重地张贴了上去。

做完这一切,他们并未离开。

而是在每一处告示墙下,都设立了一个临时的书案,数名官吏端坐其后,身旁堆满了空白的竹简与笔墨。

这阵仗,让所有偷窥的百姓,心头都蒙上了一层更加浓重的阴影。

这是要……现场登记,按名杀人吗?
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
半个时辰。

一个时辰。

没有一个人敢走出家门。

长街之上,除了风声,和玄甲军士卒偶尔挪动身体时甲叶发出的轻响,再无其他。

气氛,压抑到了极点。

终于。

一个衣衫褴褛、面容枯槁、双眼浑浊无光的老者,推开了自家那扇破败的木门,蹒跚着走了出来。

他的邻居,隔着窗户纸,惊骇地看着他。

疯了!

这个李老头一定是疯了!

李老头的儿子,在前几日的守城战中死了。他的儿媳,因为夜里哭声太大,被巡逻的番役当做“非议新政”,连同他那尚在襁褓中的孙子,一同斩于门前。

他已经一无所有。

死亡,对他而言,或许是一种解脱。

他佝偻着背,一步步,挪到了那面崭新的告示墙前。

周围的玄甲军士卒,只是冷漠地看着他,并没有阻止。

老者浑浊的眼睛,费力地,一个字一个字地,辨认着布告上的文字。

他的身体,开始微微颤抖。

一开始,只是手指。

然后,是手臂。

最后,是整个身体,如同风中残叶般剧烈地抖动起来。

“噗通!”

他双膝一软,猛地跪倒在地,那双浑浊的眼睛里,流淌出两行滚烫的泪水。

他抬起手,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。

“啪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