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嘴唇哆嗦着,那张肥胖的脸上,已经找不到一丝血色。
“疯子……白起那个疯子……”他嘴里反复念叨着,眼神涣散,充满了极致的恐惧。
“大王!”一名宦官连滚带爬地跪到他脚下,哭喊道,“大王,降了吧!再不降,我们都要死啊!献出……献出您,他们就能活啊!”
“闭嘴!”熊拓猛地回过神来,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,他抄起身边案几上的鎏金酒樽,狠狠砸在那宦官的头上,顿时鲜血四溅!
他的恐惧,在瞬间转化为了更加歇斯底里的疯狂。
“降?凭什么要寡人去死!”他赤红着双眼,指着殿外,嘶吼道:“这是计!是白起的毒计!他就是要逼寡人,就是要让你们这些叛徒来害寡人!”
“传令!给本王传令下去!”他状若疯魔,咆哮着下达命令:“从现在开始,再有言降者,立斩不赦!全家抄斩!”
“把城里所有的大臣贵族,都给本王‘请’到王宫里来!用铁链锁在殿前广场!他们不是想活吗?那就跟着寡人一起,死守在这王宫里!谁也别想跑!”
“寡人就算是死,也要拉着这满城的人,给寡人陪葬!”
……
城外,大夏军营。
如同死神镰刀般冰冷的命令已经下达,而下令者,却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大军在距离寿春城一里外安营扎寨,过程安静而高效,只有军靴踏地的沉稳脚步声。
韩信站在一座新建的了望塔上,手里拿着一个沙漏。金色的细沙,正从上方缓缓流下。
“第一天,开始了。”他轻声说道,语气平淡,像是在陈述天气。
不远处的空地上,吕布烦躁地挥舞着方天画戟,每一击都带起撕裂空气的厉啸,将地面砸出一个个深坑。他终于按捺不住,战靴猛地一踏,身影如炮弹般射出,几个起落便跃至了望塔下。
“韩信!”他仰头吼道,声音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战意,“等!等!等!就知道等!你究竟是兵仙还是农夫?非要等那果子烂透吗?俺的方天画戟,已经等不及要饮血了!”
韩信低头看了他一眼,微微一笑:“奉先将军,杀鸡焉用牛刀?屠夫的刀,是在猪羊被绑好放血时才用的,而不是用来砸开猪圈的门。等城里的人,自己把‘猪王’绑到我们面前,你的画戟,自会有饮不尽的血。”
吕布一愣,随即烦闷地冷哼一声,却不再多言,转身走开。
韩信的目光,穿过那压抑的城墙,仿佛已经看到了城中正在上演的一幕幕人间惨剧。他知道,真正的战争,不是用刀剑去砍杀敌人的肉体,而是用恐惧和绝望,去碾碎敌人的灵魂。
中军大帐前,白起独自一人,正用一方雪白的绸布,静静地擦拭着他的佩剑。那把剑很普通,却饮过百万人的血。绸布过处,剑刃寒光凛冽,倒映出一方血色的天空。
他的世界里,仿佛只有手中那把剑,以及沙盘上那个三日之后,将被他亲手抹去的名字。
夜幕降临。
第一天,过去了。
城外的围城工事,已经初具雏形,像一条正在收紧的绞索,无声地宣告着命运。
而寿春城内,没有等到大夏的进攻,却在无尽的内斗和恐慌中,爆发了第一场大规模的血腥暴乱——城西的一座官府粮仓,被数千名饥饿疯狂的溃兵和百姓攻破,守卫粮仓的王宫卫队与乱民惨烈厮杀,最终火光冲天,整座粮仓化为一片火海!
了望塔上,韩信看着那道刺破夜幕的火光,将手中的沙漏缓缓倒置。
金色的细沙,重新开始流淌。
“第一道裂痕,出现了。”他对着沉沉的夜色,轻声呢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