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 心中的阴霾(1 / 2)

深夜的国安部特别行动中心,空气仿佛凝固成实质,带着金属的腥气与电子设备的微温,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。陈子序指尖敲击桌面的哒哒声,在这死寂中被无限放大,如同精准的倒计时器,每一下都敲击在众人早已紧绷如弦的神经上。巨大的电子屏将魏连琨的笑脸投射在墙壁上——照片里的男人穿着笔挺的警服,肩章在闪光灯下熠熠生辉,胸前挂满了象征荣誉的勋章,正与来访的外国警务代表团成员亲切握手,眼角的笑纹里,似乎都藏着二十多年从警生涯的辉煌与荣耀。这张曾经代表着正义与信赖的面孔,此刻看来却像一张精心绘制的面具,令人不寒而栗。

这不可能!郝剑那熊掌般的大手重重拍在会议桌上,震得不锈钢保温杯都一声跳了起来,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,在桌面上迅速洇开。他粗重的呼吸带着难以置信的情绪,黝黑的脸庞涨得通红:魏局上周还亲自给我们授过反恐标兵锦旗!那时候他拍着我肩膀说小郝啊,国安就是老百姓的防盗门,任何时候都不能松懈,那种眼神,那种语气,怎么会......他的声音越来越低,最后几乎成了喃喃自语,巨大的冲击让这位勇猛的汉子一时间难以接受。

熊瞎子就该待在保护区,用蛮力解决不了问题。凌希玥的声音冷冽如冰,带着金属般的质感,与她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形成奇妙的共鸣。她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如蝶,屏幕上的代码如瀑布般滚动:0.7秒前,我刚破解完魏连琨近三年的海外账户流水。瑞士银行编号ch的账户,每个季度都会收到来自巴拿马空壳公司的汇款,金额恰好与燧人氏项目核心部件的采购周期吻合。更讽刺的是,汇款备注栏都写着教育基金她推了推鼻梁上几乎看不见的超薄眼镜,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鹰隼,没有丝毫动摇。

陈晓墨将一叠厚度惊人的文件推到会议桌中央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他指尖那支从未点燃的香烟在灯光下泛着冷光,如同他此刻的眼神。文件袋上的印章红得刺眼,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什么。这里面是魏连琨从警校时期的档案、历年晋升记录,以及一份由我的灰色情报网提供的加密通话记录。他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毒蛇吐信般的精准与阴冷,魏连琨的儿子魏晓宇,去年以交流生身份进入麻省理工学院量子物理实验室,听起来前途无量,对吧?

他顿了顿,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:但根据cIA内部渠道反馈,这位物理系高材生从未出现在任何一堂专业课上。他的大部分时间,都耗在了波士顿的高档会所里。更有趣的是,他名下位于剑桥区的别墅,安装了军用级反侦察系统,其安防方案与组织在法兰克福分部的如出一辙,连供应商代码都懒得改。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,敲打着众人心中那道摇摇欲坠的防线。

廖汉生突然将一把寒光闪闪的格斗匕首拍在桌上,刀刃在灯光下折射出令人心悸的寒芒。这位前特种兵教官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手背上的青筋虬结,显然内心正经历着剧烈的挣扎。他磨平的弹壳护身符在战术背心里硌得生疼,那是他从枪林弹雨中捡回的性命象征,此刻却仿佛在灼烧他的皮肤。我申请立刻实施抓捕!不能再让他逍遥法外!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沙哑,军人的荣誉感让他无法容忍这样的背叛者存在。

抓谁?陈子序的声音平静得可怕,像暴风雨前的死寂。他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缓缓滑动,调出魏连琨与高崇明局长在国家安全会议上的合影。照片上,两人笑容满面,似乎正为某个议题达成共识。抓这位连续五年获得忠诚卫士称号的副局长?还是抓高局长亲自选定的反恐联合行动总指挥?他突然放大照片角落,那里有个模糊的咖啡杯印记,注意这个马克杯,魏连琨当时正用右手端着它。仔细看,他的右手小指有六根指节——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显性遗传特征,每万人中不足一例。而组织三号人物的加密通讯签名,正是一个变形的六芒星图案。

办公室的空气骤然降至冰点,连呼吸都带着霜意。郝剑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配枪,冰冷的金属枪身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,却无法驱散内心的震惊与寒意。他感到一阵眩晕,那个曾经拍着他肩膀鼓励他的老领导,那个在表彰大会上慷慨陈词的英雄,竟然可能是潜伏在内部的毒蛇?这个认知让他几乎站立不稳。

这个细微的动作被凌希玥的眼角余光敏锐地捕捉,她敲击键盘的手指有瞬间的停顿,大约0.3秒,快得几乎无人察觉,随即恢复如常。只是她面前屏幕的右下角,悄然启动了一个进程监控程序,绿色的数据流无声地滚动着,记录着办公室内每一台联网设备的状态。她的眼神更加冷冽,在真相未明之前,任何人都不能完全信任,包括自己人。

从现在开始,所有内部通讯改用量子加密频道,原有加密方式全部作废。陈子序突然起身,将魏连琨的档案连同那些不堪的证据一起扫进碎纸机,机器发出沉闷的咀嚼声,仿佛在吞噬一个巨大的秘密。晓墨,你负责监控魏连琨的所有社交网络痕迹,重点排查他与能源系统专家的接触记录,尤其是涉及燧人氏项目的人员。

他转向凌希玥:希玥,破解魏晓宇名下那家网络科技公司的服务器防火墙,我要知道他们到底在传输什么。注意避开魏连琨安插在技术科的眼线,我怀疑不止一个。

陈子序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个人的脸,在郝剑紧绷的下颚线上停留了片刻,似乎看穿了他内心的挣扎与痛苦:郝剑,你带领行动组进行24小时外围监控,确保魏连琨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内。但记住——没有我的命令,不准靠近他十米范围,更不能轻举妄动。

那您呢?凌希玥突然抬头,冷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,那是混合着担忧与疑惑的复杂情绪。她的黑客界面上,一个红色警告正在闪烁——魏连琨的海外账户正进行第七笔可疑交易,而收款方的Ip地址,经过三次跳转后,竟隐隐指向了国安部内部局域网!内鬼,可能就在他们中间!

陈子序深吸一口气,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,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和零星的灯火。我去见高局长。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,却异常坚定,有些事,必须当面确认。在那之前,我们每个人,都要守住自己的岗位,也守住自己的信念。窗外的霓虹灯光映在他的脸上,一半明亮,一半隐在阴影里,如同他们此刻面临的处境,充满了未知与危险。

陈子序的指尖触碰到保险柜冰冷的金属把手时,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。这不仅仅是因为即将取出的是高崇明局长亲笔签署的秘密调查令,更因为这份文件所承载的重量——它可能将矛头指向他曾经最敬重的人。当他小心翼翼地抽出那个牛皮纸密封信封,指腹摩挲着纸张上局长遒劲有力的签名时,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,打破了这短暂的沉寂。

是陈露露发来的加密信息,只有一张照片。点开的瞬间,陈子序感觉血液仿佛凝固了。昏暗的私人会所包厢内,烟雾缭绕,魏连琨那张总是带着刚毅线条的侧脸此刻显得有些模糊,他正将一个小巧的黑色U盘递给对面的林浩东。而林浩东微微抬起的左手腕上,一道狰狞的、新鲜的割腕疤痕,像一条丑陋的蜈蚣,刺痛了陈子序的眼睛。那疤痕边缘泛着红肿,显然是不久前才留下的。

“我去会会老朋友。”陈子序低声自语,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有些陌生。他将信封仔细揣进内袋,那里,还贴身藏着半块早已发霉的压缩饼干。那是他在“利剑”特种部队时,魏连琨作为总教官,在一次极限生存训练中分享给他的最后口粮。当时,魏连琨拍着他的肩膀说:“子序,记住,无论何时,活下去,才有希望。”如今,这半块饼干上蔓延的墨绿色霉斑,像极了此刻在他心中滋生、蔓延在忠诚与背叛之间的毒菌,侵蚀着他曾经坚不可摧的信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