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初次交锋(1 / 2)

滨海市的夜,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砚,将市郊那片废弃工厂彻底吞噬。死寂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,唯有晚风穿堂而过,卷起地上的枯叶与尘土,钻入锈迹斑斑的铁门铰链,发出“吱呀——吱呀——”的哀鸣,如同困兽临终前的最后喘息。破碎的玻璃窗后,漆黑的空洞如同无数双蛰伏的眼睛,在夜色中无声地窥视着每一个角落,空气中弥漫着铁锈、机油与某种腐败植物混合的怪异气味,令人不寒而栗。

三公里外,一处被茂密树林掩盖的废弃水塔顶部,陈子序如同一块沉默的岩石,稳稳地蛰伏在制高点。他半跪在冰凉的水泥地上,肩窝抵着高倍望远镜的镜托,黑色的作战服与夜色融为一体,只有偶尔转动的眼球,泄露着他高度集中的注意力。望远镜的十字准星,正牢牢锁定着工厂中央那栋最大的、标着“三号仓库”的建筑。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战术平板电脑的边缘快速敲击着,这并非紧张,而是一种长期形成的习惯,一种在高压环境下保持思维高速运转的外在表现。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鹰,冷静地分析着视野内的每一个细节,试图从这片死寂中找出猎物的踪迹。

“各单位注意,”终于,他开口了,声音通过蓝牙耳机清晰地传到每个队员耳中,冷静沉稳,不带一丝波澜,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目标区域确认安全,无异常热源及电子信号干扰,准备执行‘围猎’行动。”这声音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,轻轻划开了紧绷如弦的空气,也点燃了行动的引线。

战术指挥车内,仪表盘上幽蓝的光芒勾勒出陈晓墨清瘦的侧脸。他正全神贯注地将最后一份情报简报上传至加密信道,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翻飞如舞,速度快得几乎出现残影。他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,却从未点燃过,只是习惯性地随着手势轻颤。烟灰簌簌落下,恰好掉在平板电脑上显示的厂区三维地图,那一点灰白,不偏不倚地覆盖在标注为“三号仓库”的位置中心,仿佛一个不祥的预兆。“孙天煜的车队,黑色宾利慕尚带领两辆黑色奔驰GLS,十五分钟前从东侧小门进入工厂,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情报人员特有的冷静和沙哑,“根据无人机热成像显示,仓库内至少有十二名武装人员,分布在东西两侧及中央区域,初步判断配备AK系列自动武器及手枪。”他顿了顿,喉结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下微微滚动了一下,似乎有些难以启齿,“还有三个...三个热源反应无法识别,体积较小,能量特征不明显,可能是...我们要找的‘货物’。”

“收到。”耳机里传来郝剑低沉的嗓音,如同闷雷滚动,震得通讯频道都嗡嗡作响。这个身高近两米的壮汉,此刻正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雄狮,蹲伏在工厂外围一处废弃集装箱的顶部。迷彩服下的肌肉块垒分明,贲张如铸铁,每一寸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。他右手粗大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腕上那串乌黑油亮的狼牙手链——那是他特种兵生涯最高的荣耀象征,也是无数次生死考验后留下的印记。他微微眯起眼睛,锐利的目光扫过工厂的轮廓,仿佛能穿透厚重的墙壁。在他身后,十名行动组成员如同训练有素的猎豹,悄无声息地潜伏在周围的阴影之中,夜视仪的绿色幽光在黑暗中偶尔闪过,如同鬼魅的磷火。

“晓墨,”陈子序的声音再次响起,比刚才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,像出鞘的刀锋,“确认孙天煜本人在仓库里?”这是行动的关键,也是他最关心的一点。

“正在交叉验证,队长。”战术指挥车内,陈晓墨推了推鼻梁上那副并不存在的眼镜——这是他早年在情报部门卧底时,为了伪装文弱书生形象养成的习惯性动作,即便后来恢复身份多年,也未曾完全改掉。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,屏幕上数据流转。“车牌号比对成功,尾号7341,正是孙天煜常用的那辆宾利慕尚,热成像显示驾驶座位置有一个稳定热源,体型特征与孙天煜基本吻合。另外...”陈晓墨调出一段经过增强处理的模糊监控录像,画面有些抖动,但仍能看清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从宾利车上下来,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黑色金属箱子。“这是我们安插在孙天煜身边的线人刘晓璐,在他出发前紧急拍到的画面。这个黑色箱子,与‘燧人氏’项目组报备遗失的加密硬盘箱参数完全一致,尺寸、接口、甚至箱体侧面的磨损痕迹都吻合。”

就在这时,陈子序手中的战术平板突然震动了一下,屏幕亮起,高崇明局长发来的加密信息弹了出来:“行动授权已确认,允许使用必要武力,优先级:务必完整带回目标物(硬盘),孙天煜本人次之,尽量活捉。”陈子序盯着那行字,尤其是“必要武力”和“务必完整带回”这两个关键词,看了足足三秒钟。他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——有对上级命令的遵从,也有对可能发生的激烈冲突的预判,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退缩的决绝。三秒后,他突然用力将平板电脑合上,发出“啪”的一声轻响,斩断了所有犹豫。

“行动!”

一个简洁有力的命令,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瞬间激起千层浪。

命令下达的瞬间,郝剑仿佛听到了冲锋号响。他低吼一声,如同一发被点燃的炮弹从近三米高的集装箱顶部纵身跃下!三百斤的体重加上下落的势能,砸在地面的水泥板上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沉闷巨响,仿佛地震前兆,惊得周围树梢上栖息的夜鸟扑棱棱地飞满天空,发出凄厉的鸣叫。但郝剑对此毫不在意,落地的刹那,他双手已各持一把加装了消音器的p5微冲,身体甚至不用刻意瞄准,完全凭借着多年特种兵生涯早已刻入骨髓的肌肉记忆,朝着仓库那扇紧闭的铁门左右两侧的射击孔,进行了两轮精准的短点射。

“噗!噗!”两颗子弹带着微弱的破空声,几乎同时命中目标。射击孔后立刻传来两声压抑的痛呼和物体倒地的闷响。

趁着敌人火力出现短暂中断的间隙,郝剑眼中凶光大盛,低吼一声,像头真正发怒的熊瞎子般,迈开沉重的步伐,朝着那扇锈迹斑斑、看似坚固的铁门猛冲过去!他将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在右肩,狠狠地撞了上去!

“轰隆——!”

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,伴随着钢筋扭曲的刺耳尖叫声,那扇看似坚固的铁门,竟被他这雷霆万钧的一撞,硬生生撞开了一道足以容纳一人通过的缝隙!

郝剑没有丝毫停顿,顺势一个翻滚,灵活地钻入了仓库内部。落地的瞬间,他已完成战术姿态转换,双枪交替向前,微冲枪口喷出两道火舌,精准地压制住两名刚反应过来、试图举枪射击的武装分子,将他们逼得狼狈地缩回货架后面,不敢露头。

“妈的!是陷阱!有埋伏!”就在郝剑突入正门的同时,耳机里突然炸响廖汉生愤怒的怒吼,夹杂着密集的枪声和子弹穿透金属的刺耳尖啸。这位前特种部队格斗教官,经验丰富,原本负责从通风管道突入侧翼仓库,形成夹击之势。然而,他刚撬开通风口的栅栏,探身进入,就被三个不同方向同时泼洒过来的弹雨逼得狼狈不堪,不得不立刻缩回管道口,险些被子弹打中。他透过狭小的缝隙,眼睁睁看着五名穿着黑色紧身战术服、戴着全覆盖式面罩的敌人,如同鬼魅般从仓库墙壁内隐藏的暗格里鱼贯而出。他们手中握持的hK416步枪枪管上,都加装了消音器和战术手电,枪口闪烁的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,显然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精锐雇佣军,而非孙天煜那些乌合之众的保镖!

指挥车内,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的冰块。陈子序猛地从指挥椅上弹起,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,一记重拳狠狠砸在合金桌面上,发出沉闷的巨响。战术地图的电子屏上,代表敌人的红点正以燎原之势疯狂蔓延,从最初情报预估的十二人,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般迅速晕染,赫然飙升至三十多个闪烁的光点,密密麻麻,触目惊心。

孙天煜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武装力量?他咬牙切齿,额角青筋突突直跳,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。这个数字完全颠覆了之前的部署,这根本不是私人武装的规模!突然,脑中灵光一闪,陈晓墨 earlier那带着一丝犹豫的提醒如警钟般敲响——那些无法识别的热源反应,分布很奇怪... 当时只以为是仓库环境干扰,现在想来,竟是自己忽略了如此关键的预警!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。

仓库内部,金属碰撞声、枪声与嘶吼声交织成一曲残酷的交响乐。郝剑正经历着入伍以来最惨烈的近身搏杀。他的微冲枪管早已发烫,一声空仓挂机,子弹告罄。他毫不犹豫地弃枪,壮硕的身躯如铁塔般屹立。左臂如铁箍般夹住一名敌人的脖颈,右手闪电般抓住对方持枪的手腕,腰身猛地一拧,伴随着骨骼错位的脆响和敌人凄厉到变调的惨叫,那支步枪已然扭曲变形,成了一堆废铁。郝剑随手将哀嚎不止的敌人当作肉盾,砸向另一个迎面冲来的家伙,趁着两人碰撞倒地的瞬间,肥厚的手掌凝聚全身力量,精准无比地砍在第三名敌人的颈动脉上。那人眼睛猛地瞪大,身体软软瘫倒,连声音都没能发出。

保护侧翼!郝剑声如洪钟,用宽厚的后背死死顶住摇摇欲坠的金属货架。货架上的货物噼里啪啦砸落,他却纹丝不动,为身后的队友撑起一片宝贵的射击死角。子弹如雨点般打在他的防弹背心上,发出沉闷的声,每一次撞击都震得他气血翻涌,喉头一阵腥甜,嘴角不受控制地渗出一丝殷红的血迹。他抹去血迹,眼神却愈发凶狠,如同被逼入绝境的猛兽。

另一侧,廖汉生终于找到了转瞬即逝的突破口。这个身手矫健的格斗专家像一只沉默的壁虎,利用货架的阴影和复杂地形,悄无声息地贴着墙壁移动。他的呼吸悠长而平稳,与周围的混乱格格不入,眼中闪烁着冷静的寒光。在一名敌人更换弹夹的那短短0.5秒间隙,他如猎豹般突然发难!左脚猛地蹬墙,借力腾空,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,三百六十度旋转,右腿绷紧如钢鞭,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,狠狠抽在最近一名敌人的太阳穴上。的一声闷响,那人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,便像一截断木般直挺挺软倒在地,连抽搐都没有。

尝尝这个!廖汉生落地无声,顺势从腰间拔出军用匕首,寒光一闪,反手刺向斜后方悄然袭来的敌人。金属碰撞声清脆刺耳,匕首精准地格开对方刺来的军刺,左手如铁钳般闪电探出,一把锁住敌人的咽喉。就在他准备发力的刹那,胸口突然传来一阵莫名的空落感——挂在脖子上的那枚磨得光滑的弹壳,在刚才剧烈的翻滚中竟松脱了!那是他牺牲的最好兄弟的遗物,是他每次出任务时的精神寄托,是他心中最柔软的角落。

弹壳坠地,发出叮铃啷一声清脆的声响,在震耳欲聋的激战中,这声音竟显得格外突兀,仿佛一根针,狠狠刺进廖汉生的心脏。一名躲在货架阴影后的敌人眼疾手快,竟趁着廖汉生那一瞬间的失神,迅速将其捡起。那是个留着莫西干发型的男人,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,他捏着那枚刻着模糊战友编号的弹壳,对着廖汉生露出一抹残忍而戏谑的笑容,仿佛找到了什么天大的乐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