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驿馆安顿下来不过半日,甚至未能细细体会这皇都驿馆与青州客栈的天壤之别,一名身着深青色宦官服、气息沉凝的小黄官便已前来传旨。
“陛下有旨,宣青州医师田作荣,即刻入宫觐见。”
旨意简短,却不容置疑。田作荣整理了一下因旅途而略显褶皱的衣袍,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中不可避免的些许波澜。他知道,真正的考验,从此刻才算正式开始。凌风与铁山被要求留在驿馆,唯有他一人,跟随传旨太监,踏入了那象征着大炎王朝至高权柄的森严宫闱。
穿过一道道戒备森严、由气息剽悍的禁卫把守的宫门,行走在足以让十驾马车并行的宽阔宫道上,两侧是巍峨耸立、雕梁画栋的殿宇楼阁,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流淌着刺目的光辉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庄重、肃穆而又压抑的气息,连脚步声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吸收,显得格外空旷寂静。
引路的太监步履无声,低眉顺目,仿佛没有感情的傀儡。田作荣眼观鼻,鼻观心,心神却高度集中,默默感应着这座皇城的磅礴龙气与无处不在的阵法威压。这里的元气浓度,比之外界的炎京城,又不知浓郁精纯了多少倍,呼吸之间,罡气都活泼了许多,但那股源自皇权与绝对力量的压迫感,也愈发沉重。
最终,他们来到一座相对偏幽,但依旧气象万千的宫殿前。殿名“养心”,笔力苍劲,隐有安抚心神、宁静致远之意。殿外守卫并非寻常禁军,而是四名身着暗纹锦袍、气息内敛如深渊的老太监,其修为,田作荣竟一时难以看透,至少也是宗师境界!
“田医师,请在此稍候,容咱家通禀。”引路太监低声说了一句,便躬身碎步进入殿内。
片刻后,殿内传来一个略显尖细却中正平和的声音:“宣,青州田作荣,进殿觐见——”
田作荣定了定神,迈步踏入养心殿。
殿内光线柔和,并非外界想象的金碧辉煌,反而陈设古朴雅致,以深色木质为主,燃着淡淡的宁神香。然而,当他的目光触及那端坐于紫檀木御案之后的身影时,周遭的一切仿佛都瞬间模糊,唯有那道身影,成为了天地间的唯一。
那是一位身着明黄色常服的中年男子,面容看起来不过四十许,鬓角却已染上几缕不易察觉的霜白。他并未戴冠,只是随意地用一根玉簪束发,但眉宇间的威严,却如同实质,深重如山,浩瀚如海。他仅仅是坐在那里,便仿佛与整座皇城、与这方天地的意志连接在一起,给人一种无法撼动、只能仰望的窒息感。
大炎皇帝,炎景帝!
更让田作荣心神凛然的是,这位帝王周身散发出的气息,渊深似海,晦涩莫名,远远超出了他父亲田震山那新晋宗师的程度,甚至给他一种面对曹公公时都未曾有过的深不可测之感。
武尊! 至少是武尊级别的绝世强者!
田作荣不敢怠慢,依着之前小黄官匆忙教导的礼仪,上前数步,躬身行礼,声音清晰而沉稳:“草民田作荣,叩见陛下。”
他没有行跪拜大礼,这是曹公公事先暗示过的,对于被“请”来的能人异士,陛下有时会给予一定的礼遇。
御座上的炎景帝,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光柱,落在田作荣身上,带着审视,也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忧色。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,直窥灵魂本质。
“平身。”皇帝的声音平和,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朕闻青州有神医,妙手回春,能人所不能。今日一见,果然年少有为。”
“陛下谬赞,草民愧不敢当。”田作荣直起身,目光微垂,态度不卑不亢。
“朕观你修为根基扎实,元炁精纯,不知师承何处?是哪位隐世高人门下?”皇帝看似随意地问道,但这无疑是探查其底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