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值盛夏,清河城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寒流席卷,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与躁动并存的氛围。街头巷尾,往日喧嚣的市井声浪低伏了下去,取而代之的是压低的、带着惊疑与兴奋的窃窃私语。所有人的目光,都不由自主地投向城北那座气象日益恢弘的府邸——田家。
就在半个时辰前,一支规模不大,却足以让整个青州为之侧目的队伍,在一队气息彪悍、身着玄黑重甲的宫廷禁卫护送下,如同灼热的铁钎刺入油脂,毫无阻碍地穿过城门,径直抵达了田府门前。
那队伍核心,是一辆通体玄黑、镶嵌着暗金云纹、由四匹神骏异常、头生玉角的“龙鳞驹”拉动的华贵车辇。车辇旁,随行之人不多,但每一位都气息沉凝,眼神开阖间精光隐现,最低也是武师境界的好手。而最引人注目的,是车辇前那位手持拂尘、面白无须、身着深紫色绣蟒宦官袍服的老者。
他看似老迈,眼皮耷拉,仿佛昏昏欲睡,但偶尔抬眼扫视四周时,那目光却如同冰冷的刀锋,让远远窥视的人们灵魂都为之战栗。
宗师!而且绝非初入宗师的境界!
更令人骇然的是,与这车辇并行,态度甚至带着几分小心陪笑的,竟是青州最高权力的执掌者——青州牧,赵承罡!这位平日里封疆大吏、威仪自生的大人物,此刻在那紫袍老太监身旁,竟显得有些拘谨。
田府中门早已洞开。
以田震山为首,田家所有核心成员,连同伤势未愈但坚持在场的田作荣,皆肃立于前院之中。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。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一种来自皇室贡品的、清冷悠远的奇异香气,那是从车辇和随行物品上散发出来的。
队伍在府门前停下。紫袍老太监在两名小黄官的搀扶下,缓缓走下车辇,他的动作看似缓慢,却带着一种独特的、不容置疑的韵律。青州牧赵承罡紧随其后,脚步落地无声。
田震山深吸一口气,率先躬身行礼:“清河田氏,田震山,携族人,恭迎上使!恭迎州牧大人!”他声音沉浑,带着宗师特有的底气,但姿态放得极低。
那老太监眼皮都未抬一下,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“嗯”,算是回应。他目光如同无形的水银,缓缓扫过田家众人,最后,精准地定格在了站在田震山侧后方的田作荣身上。
那一瞬间,田作荣只觉得一股无形的、冰寒刺骨的气息掠过自己,仿佛五脏六腑都被看了个通透,但他体内淡青色罡气自发流转,精神力高度凝聚,硬生生抗住了这股探查,身形纹丝不动,只是微微垂首,以示恭敬。
老太监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讶异,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。
“田神医,果然年少有为,根基扎实。”他的声音尖细而平直,不带任何感情色彩,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,“杂家姓曹,奉陛下急诏,特来宣旨。”
他没有多余寒暄,直接步入正题。随着他话音落下,身后两名小黄官立刻上前,一人手捧一个以明黄绸缎覆盖的紫檀木托盘,另一人则捧着一卷以金线绣龙、玉为轴的诏书。
曹公公并未立刻宣读诏书,而是先示意那捧着托盘的黄官上前,掀开了明黄绸缎。
刹那间,珠光宝气,灵韵四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