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作荣闭上双眼,一丝极其精纯温和的木属性元炁,自他指尖缓缓渡出,如丝如缕,探入洪教头错综复杂的经脉网络之中。
这一手元炁外放精细操控的功夫,让原本不以为然的张、李二人微微变色——如此精妙的控制力,绝非普通医师所能拥有。
那丝元炁如同最灵巧的探针,在洪教头的经脉中游走。田作荣的眉头渐渐蹙起。他感受到的不是单一的损伤或淤塞,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“冲突”。
有的经脉中,元炁属性偏向炽烈刚猛,如烈火燎原;相邻的经脉中,元炁却偏向厚重沉凝,如大地载物;更有甚者,还有几条主要经脉中的元炁带着锐金杀伐之气或寒水阴冷之意……这些属性本无绝对优劣,但此刻却因修炼功法并非同源同宗,且早年修炼时贪多图快,未能彻底融合贯通,导致它们在洪教头体内形成了数个微小的、相互对抗的“战场”。
多年来,这些冲突不断消耗着他的本源精气,侵蚀着经脉壁障,使得元炁难以统合,突破武师之境所需的“凝炁化元”更是无从谈起。以往的治疗,无论是温养还是疏通,都只是隔靴搔痒,甚至可能加剧了某种属性的力量,导致冲突更甚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,诊断室内落针可闻,只有众人轻微的呼吸声。洪教头原本麻木的眼神中,也因为田作荣久久不语和那凝重的神色,而泛起一丝极细微的波澜。
良久,田作荣缓缓睁开眼,收回手指,那缕探入的元炁也随之消散。
“田先生,如何?”赵永年关切地问道。张、李二人也竖起了耳朵。
田作荣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看向洪教头,目光沉静如水:“洪教头,冒昧问一句,您早年修炼,是否同时涉猎过至少三种以上属性迥异的功法?而且,修炼时是否曾力求速成,在某些关隘处凭借丹药或外力强行冲关?”
洪教头浑身猛地一震,一直低垂的眼帘骤然抬起,浑浊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,死死盯住田作荣:“你…你如何得知?!”
他这话一出,赵永年面露讶色,张、李二人更是脸色微变。洪教头早年修炼的细节,即便在赵家也少有人知悉得如此清楚!
田作荣微微颔首,这才转向赵永年,清晰地说道:“洪教头的问题,根源并非资源不足,也非年老体衰,更非简单的外伤内损。”
他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,落入每个人耳中。
“其症结在于,早年修炼的多种功法属性未能圆融合一,导致数条主要经脉中沉积的元炁属性相冲,相互掣肘,形成内耗。譬如水土相克,烈火寒冰不容。平日尚可凭借深厚根基勉强压制,但一旦试图凝聚突破,不同属性的元炁便会互相攻伐,不仅难以寸进,反而会不断损耗自身本源。”
“这就像数支军队同处一体,却各自为政,甚至彼此攻伐。纵有粮草充沛(资源足够),也无法形成合力,突破更高关隘,反而会因内斗而不断消耗元气。”
这个比喻形象而精准,洪教头听得脸色连连变幻,最终化为一种深切的激动和认同!他猛地站起身,因为情绪过于激动,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:“对!对!就是这种感觉!每次试图冲击瓶颈,体内就如翻江倒海,几种力量互相撕扯,痛不欲生!原来…原来是这个原因!”
他激动地看向田作荣,眼神中的灰败和麻木彻底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希望之火所取代:“先生!先生既然能看出根源,可有…可有解决之法?!”
这一刻,什么年轻资历,什么来历出身,都被他抛到了脑后。十年困顿,无人能道出真正缘由,今日却被这年轻人一语点破!他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,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!
一旁的张景仁和李沐风早已目瞪口呆,脸上火辣辣的,先前那点看戏的心思荡然无存,只剩下惊疑与难以置信。他们诊断多年,只知洪教头内炁紊乱,经脉有损,却从未如此精准地洞察到属性冲突这一深层核心!
这个田作荣…他到底什么来头?!
赵永年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,心中亦是震动不已,看向田作荣的目光更加深邃。他深吸一口气,沉声问道:“田先生,既知根源,不知…是否可治?”
诊断室内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田作荣身上,等待着他的回答。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