厅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哗然!这已非考验,简直是自缚手脚,蹈入死地!药方配伍,差之毫厘,谬以千里,岂能如点菜般随意指定?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之事!
李钧先是一愣,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,随即那狂喜如野草般疯长,几乎要冲破胸膛!他生怕田作荣反悔,立刻提高音量,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:“好!好!好!便依你所言!诸位执事可都听清了?此乃他亲口所提,自愿为之!”
林啸天阴恻恻地笑了笑,眼中闪过算计的精光:“四少爷既有此等惊世自信,林某若是不成全,倒显得小家子气了。”他脑中飞速掠过几种药性相冲、近乎废弃、价格低廉无比的药材名称。
田作荣坦然立于厅中,青衫微拂:“请。”
命令传下,很快,下人便搬来一口半旧的粗陶锅,一个简陋的小泥炉,一捆干柴,和一桶清水。工具质朴得近乎寒酸,与药师殿平日炼丹的奢华器皿相比,犹如云泥之别。
李钧与林啸天略一低声商议,后者微微点头。李钧这才扬声道:“既如此,便用‘凝血草’——须是三年份以下的;‘枯苓根’;‘地柏叶’;‘三月艾’;再加……‘宁神花未绽放之花苞’!”
五种药材名报出,几位执事不禁纷纷蹙眉摇头。皆是元炁稀薄近乎于无、药效微末乃至被常弃之不用之物。那枯苓根近乎燃料,宁神花苞味同嚼蜡,且这几味药药性散乱,寒温不一,彼此间甚至隐含冲突。这般胡乱堆砌,能成何物?不炼出毒物已是万幸!
药材很快被取来,品相果然如预料般粗劣不堪,那枯苓根甚至带着明显的霉斑,散发着一股陈腐之气。
田作荣面色无波,缓步上前,仔细检视药材。他拿起那根霉变的枯苓根,指尖在其上轻轻捻过,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,似在评估,却未发一言。他挽起衣袖,露出清瘦却沉稳的手腕,熟练地引火点燃柴薪。
火焰升腾,舔舐着陶锅锅底,清水在锅中渐渐升温,发出细微的声响。
整个偏厅鸦雀无声,所有目光都灼灼地聚焦于一人一锅之上。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。
田作荣闭目凝神一瞬,复又睁开。刹那间,他周身气质为之一变,之前的平静淡然化为一种极度专注的沉凝,眸底深处似有光华流转,整个人的精气神高度统一,仿佛与外界的纷扰彻底隔绝。他的世界里,仿佛只剩下眼前的火,锅中的水,以及那五种被世人轻视的“废物”。
他动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