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路崎岖,越走越深。半个时辰后,眼前豁然出现一处隐蔽山谷,谷口被乱石与藤蔓遮掩,若非亲引,绝难发现。老者拨开藤蔓,走入其中。
谷内别有天地。
一座石砌小院静立山壁之下,墙垣斑驳,屋檐覆瓦,院中一棵老槐树斜生而出,枝干虬曲。柴堆整齐码放在屋檐下,灶台尚有余温,显然有人常居。
老者推开木门,屋内陈设简朴:一张木桌,两把竹椅,角落置一药柜,墙上挂着几幅旧画,画中山水苍茫,笔力遒劲。
“放下他。”老者指向屋内一侧的竹榻,“先处理伤口。”
陈浔将墨千轻轻放平,自己却未坐,仍站在榻边,右手按在情剑柄上,目光未离老者。
“前辈,这里安全?”
“二十年无人来过。”老者从药柜取出瓷瓶与布条,“若不放心,你可以守门。”
陈浔没动。
老者也不恼,自顾倒出药粉,洒在墨千肩伤处。墨千痛得眉心一跳,却未醒来。
“你右臂也该包扎。”老者递过另一瓶药,“再拖一时辰,血就止不住了。”
陈浔迟疑片刻,终于解下腰带,褪去右袖。伤口深可见骨,皮肉翻卷,血仍未停。他接过药粉,自行洒上,动作干脆利落,眉头未皱一下。
老者看着他包扎,忽道:“你不是为了报仇才找她。”
陈浔手一顿。
“你是为了让她活下去。”老者声音低缓,“不是夺回什么,也不是洗刷耻辱。你只想她平安。”
陈浔缓缓系紧布条,低声道:“她救过我。我不能让她一个人面对那些事。”
老者点头:“所以你能走到今天。”
屋内一时安静。油灯被点亮,火光摇曳,映在墙上,拉出三道长长的影子。
墨千在榻上微微动了动,手指蜷缩了一下。
老者起身,从柜底取出一只铜壶,倒了一杯热水,递给陈浔:“喝点,暖暖身子。”
陈浔接过,却没有喝,只捧在手中感受温度。
“前辈,”他忽然开口,“您知道血魔教为何执着于她?”
老者坐在竹椅上,目光透过窗棂望向夜空:“因为他们怕她。”
“怕一个失明的女人?”
“怕她清醒。”老者缓缓道,“怕她记得一切,怕她说出真相。”
陈浔瞳孔微缩。
老者不再多言,只伸手拨了拨灯芯,火光猛地一亮。
就在此时,墨千突然发出一声低吟,右手猛地抬起,指尖在空中抓挠,仿佛要抓住什么。
陈浔立刻俯身:“墨千!”
墨千眼皮颤动,嘴唇微启,吐出两个模糊的字:“……钟声。”
陈浔与老者对视一眼。
老者沉声道:“他想起了什么。”
陈浔握住墨千手腕,感受到脉搏紊乱。他正欲追问,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——
瓦片被踩动,细微却不容忽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