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收回目光,将青冥剑抱回膝上,手指轻抚剑鞘裂纹。“你可以留下。”他说,“但记住——我不止斩妄,亦斩伪。若有半分欺瞒,不必等到西域,我就让你死在这江心。”
墨千点头,神情肃然。
舱内重归寂静。琴案横陈,琴弦未动,唯有匕首藏于袖底,如潜伏的誓言。陈浔坐回原位,闭目调息,体内剑魄诀缓缓流转,警觉未消。墨千立于琴侧,手指无意识摩挲琴徽,似有千言压在喉间,终未出口。
时间一点一滴过去,江面偶有船影掠过,皆未靠近。画舫如孤岛浮于暗流,静得反常。
忽地,外头传来一阵骚乱。
“着火了!快看画舫冒烟了!”
“哪来的火?刚才还好好的!”
脚步声杂乱逼近,夹杂惊呼与拍打声。陈浔猛然睁眼,身形未动,右手已扣住剑柄。墨千脸色骤变,急忙道:“不是我所为!我未曾点火,也未让人近船!”
陈浔不语,目光扫过舱内每一处角落——琴案空寂,蜡灰未动,炭盆火势稳定,绝非内燃。他缓缓起身,青冥剑半出鞘,寒光映亮壁板。
“甲板边缘起火。”墨千低声道,“火势不大,但来得蹊跷。若有人趁乱登船……”
“先救人。”陈浔打断,“再查因。”
他迈步向舱门,脚步沉稳。墨千紧随其后,左手按住袖中匕首,指节发白。门外喧哗愈烈,浓烟已顺着门缝渗入,带着一股焦木混着油布的气味。
陈浔伸手推门。
门开刹那,热浪扑面,江风裹挟黑烟卷入舱内。甲板边缘果然窜起火苗,正顺着缆绳向上蔓延。两名船工模样的人正在扑打,见他们出来,慌忙喊道:“不知哪来的火星,突然就烧起来了!”
陈浔目光一扫,并未停留。他的视线落在对面江岸——几丈外的柳树下,一道人影一闪而没,衣角翻飞,似曾相识。
他瞳孔微缩。
那人背影……极像三年前雨夜中,抱着澹台静离去的青衫客。
“你看到了?”墨千低声问。
陈浔未答,手中青冥剑已然全出。剑锋指向江岸,寒光如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