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婉儿嘴唇微颤,终是低下头。一滴泪落在碑前泥土上,砸出一个小坑。
片刻后,她伸手抹去眼角,声音虽哑,却稳了下来:“你说的‘情阵’,需要我什么时候开始?”
“随时。”陈浔从怀中取出静影剑,轻轻点地。一道月白剑气升腾而起,幻化成一道模糊人影——长发垂肩,广袖流仙,指尖微抬,似在为谁疗伤。
“这是我一直在找的人。”他说,“她看不见,却比谁都清楚我想做什么。她不在这里,但她的‘爱’一直在支撑我。所以我知道,情不是破绽,是让人哪怕断臂折骨也不肯退后的根。”
林婉儿望着那道虚影,久久未语。她忽然觉得,这三年来的压抑与自责,似乎在这一刻松动了一丝。
“我母亲死于邪修之手。”她低声说,“那时我太弱,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。从那天起,我就告诉自己,不能再哭,不能软,不能让人看轻。可越是压抑,夜里越疼得睡不着。”
“现在不必了。”陈浔收剑入怀,“你的眼泪,可以变成剑气。你的恨,可以成为斩敌的刃。你要的报仇,不会因为流泪就变慢,只会因为觉醒而更快。”
她终于抬起头,眼中泪光未散,却已有光亮浮现:“若真有这一天……我愿以‘哀情’入阵,不负此心,不负母志。”
陈浔郑重抱拳:“我们不是要压制你的情,是要让它觉醒。你不是一个人练阵,我们都在。”
林婉儿凝望他良久,终抬手抹去泪水,单膝跪地还礼,动作干脆利落:“只要能变强,为母亲报仇,我什么都愿意。”
陈浔扶她起身,未再多言。两人并肩走出祠堂,晨光洒在石阶上,映出两道清晰的影子。
演武场方向传来刀风呼啸,拓跋野已在东南角站定,弯刀扛肩,见他们走来,咧嘴一笑:“等你们半天了!新阵今天就开始?”
陈浔点头,从怀中取出那张誊抄的名单,指尖划过第二行——“哀情(林婉儿)”。
墨迹已干,字迹清晰。
他将纸折好,收入袖中,抬头看向远方北斗升起的方向。静影残片贴着胸口,温而不烫,像是某种回应。
“今日先三人合练。”他说,“站位不变,心意重排。记住,不是你在控制剑阵,是你的‘情’在引领剑阵。”
林婉儿站在西北角,双手握住佩剑,指节微白。她闭了闭眼,脑海中浮现出母亲的笑容,还有那年雪夜,屋檐下挂着的冰棱一根根断裂的声音。
她深吸一口气,缓缓拔剑。
剑未出鞘全,一股沉郁剑意已自脚下蔓延而出,如寒泉涌地,悄然汇入星轨。
拓跋野感受到那股气息,挑眉笑道:“好家伙,这‘哀情’一上来,连空气都凉了几分。”
陈浔立于阵心,左手按住静影剑,右手缓缓抽出青冥剑。两剑相鸣,一道银线自心口延伸而出,连接七方虚位。
他正要开口,忽觉袖中名单一角微动——
昨夜写下的第七个名字,不知何时被风吹开,墨字清晰可见:
**思归情**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