远处的男子闻声,缓缓转过身来。
他并未如从前那般热情地迎上前,只是微微倾身,
施以一个标准却略显疏离的臣子之礼,随后便静立原地,目光沉静地等待着他们走近。
那份超出预料的沉稳,甚至带着几分战场磨砺出的冷硬,
仿佛一切尽在掌控,与记忆中那个略带莽撞的少年判若两人。
严初被他这副冷静到近乎冷漠的姿态唬住了,不由得放慢了脚步,愣愣地走上前,
心里暗自琢磨着该用什么态度打招呼才合适——
是像从前那样直接捶他肩膀,还是该端起太子妃的架子?
“皇兄,皇嫂。”
裴衍铮率先开口,声音平稳,听不出什么情绪。
他用的是敬语,称谓无可挑剔,
但那微微扬起的下巴和略显随意的站姿,却莫名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……倨傲。
皇嫂——!
这个称呼真好听!
她可太喜欢了!
嘿嘿!
严初一听到这个称呼,心里那点小小的忐忑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冲散,美得冒泡。
方才因裴衍铮异常态度而产生的那点迟疑和陌生感,瞬间被这个称呼带来的喜悦冲散到了九霄云外。
“二弟辛苦了,”
裴衍幸神色不变,打着惯常的官腔,语气平和却带着无形的威压,
“这些年你为我朝开疆拓土,立下汗马功劳。如今凯旋,也该回京安身立命,享享清福了。”
这是他四年来第一次见到裴衍铮,说不惊讶于对方脱胎换骨般的变化是假的。
那身经百战淬炼出的气场,那深藏于眼底的锐利,无不宣告着,眼前之人早已非吴下阿蒙。
显然,他这位好皇弟,已经不打算再继续“扮猪吃老虎”的游戏了。
蛰伏多年,利爪已锋,如今,是打算亮出獠牙了。
“多谢皇兄挂念。”
裴衍铮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,回应着同样官腔十足的寒暄,
“正值皇兄大婚之喜,臣弟想着无论如何都必须亲自送上贺礼,这才深夜叨扰。”
他微微停顿,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裴衍幸,继续道:
“皇兄如今既登临太子之位,又得偿所愿,迎娶了心爱之人为妃,可谓是风光无两,人生再无憾事了吧?”
话音未落,话锋悄然一转,似是不经意地抚过腰间佩剑的剑穗,带着几分似笑非笑:
“倒是臣弟,如今手握兵权,却边境安宁,无仗可打,实在……无趣得很。”
最后几个字,他语调平稳,却将“兵权”二字不动声色地咬重了几分。
那语气,像是隐晦的暗示,又像是无声的示警。
他这一趟,绝不可能仅仅是为了祝贺大婚如此简单。
他更要提醒他这位志得意满的皇兄——切莫沉溺于温柔乡,忘了这天下棋局尚未终了。
这场关乎至尊之位的夺嫡之争,远未到结束之时。
裴衍幸闻言,唇角勾起一抹了然于心的浅笑,并未直接回应关于兵权的话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