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叩叩——”
敲门声再次固执地响起,比之前更为清晰急促。
紧接着,门外传来了府医那全然不知屋内情形、甚至带着点邀功意味的嗓音:
“殿下,郡主的药汤已经熬好了,需得趁热服用,否则药效恐会减半啊!”
“殿下……我、我得喝药了。”
严初明显能感觉到殿下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,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。
她强忍着嘴角快要溢出的笑意,小心翼翼地、一点点掰开了他紧扣的手指,脚步虚浮地往后挪了两步。
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啊!
她在心里默默为府医点了根蜡。
人家也是恪尽职守,按时送药,这锅背得实在冤枉。
“滚、进、来。”
裴衍幸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,每一个音节都裹着冰碴。
那双凤眸锐利如刀,裹挟着凛冽的寒意,死死钉在门口那个端着药碗、进退两难的身影。
府医被这突如其来的死亡凝视看得浑身一凛。
端着药碗的手都抖了抖,脸上写满了巨大的茫然和委屈。
他熬了整整一晚上,好不容易才把这固本培元的药汤熬到火候最佳。
一刻不敢耽搁就赶紧送来,怎么好像还送出错来了?
这年头,尽职尽责也这么难吗?
顶着几乎要将他洞穿的冰冷视线,府医硬着头皮,快步上前将药碗放在桌上。
然后对着严初,以一种视死如归的敬业态度,语速飞快却清晰地说道:
“郡、郡主,这药需一日服用两次,连续七日,一顿都不可间断。七日后,元气亏损之症应当便可无碍了。”
说完,他几乎是立刻躬身,
“那……殿下,郡主,告退!”
话音未落,府医已如一阵旋风般“逃”出了房间,还贴心地将房门轻轻带上了。
“殿下,你好凶哦。”
严初端起那碗黑黢黢的药汁,皱着小鼻子吹了吹热气。
终究没忍住,歪着头揶揄了他一句。
裴衍幸无奈地揉了揉眉心,只得将翻腾的躁动强行压下,嗓音里还带着未褪尽的沙哑:
“我只对初初不凶。”
他看着她端起药碗,立刻将注意力转回正事。
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,细致地叮嘱道:
“快趁热把药喝了,早些歇息。后面几日行程紧凑,赶路难免辛苦,晚上定要睡足,养好精神。”
此刻的他眉眼柔和,一句一句,关乎她的健康与起居,设想周到。
与方才那个被情欲掌控、几乎失控的男人判若两人。
严初如临大敌般盯着眼前那碗黑黢黢、散发着浓郁苦涩气味的药汤,小脸皱成了一团。
深吸一口气,仿佛要奔赴刑场般,毅然决然地捏住自己的鼻子。
闭上眼睛,仰起头,“咕咚咕咚”一口气将整碗药汤灌了下去。
药汁刚滑过喉咙,那股难以形容的、极致的苦涩味便瞬间在口腔里炸开!
严初的五官几乎扭曲在了一起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,差点当场表演一个“原路返回”。
不能加点甘草冰糖吗!
古代的大夫都这么崇尚原汁原味的苦吗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