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连一直闭目养神的裴衍幸,都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。
眼皮微掀,瞥了他这弟弟一眼,那眼神仿佛在说:没救了。
裴衍铮却浑然不觉气氛的诡异,甚至觉得自己的方法高效又贴心。
他瞅着张沐瑶僵着不动,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,又非常“仗义”地补充道:
“别客气啊张小姐!快吃!凉了就不好剥了!要不要我帮你砸开几个?”
说着,他真就捏起一颗栗子,作势要用他那能捏碎核桃的手指给它“开壳”。
张沐瑶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,看着他那跃跃欲试的手指,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,迅速而迅速地将裙摆上的栗子一颗不落地拢回油纸包。
动作快得带起了残影,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微笑:
“多、多谢二少爷好意……沐瑶自己来,自己来就好。”
那笑容里,三分惊恐,三分无奈,剩下四分全是“求求你快住手”的呐喊。
裴衍铮看着她“迅速收下”,终于满意地咧开嘴笑了,觉得自己办成了一件促进“兄弟情谊”的大好事。
浑然不知自己在人家姑娘心里,已经被打上了“莽撞粗线条且无法沟通”的标签。
严初在一旁默默扶额。
完了,这大块头没救了。
他倒不如什么都别做,还显得稳重些。
张沐瑶似乎生怕裴衍铮又整出什么令人措手不及的幺蛾子,只得主动寻了个话头。
转向严初闲聊起来,希望能将这位爷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引开:
“郡主此次去松远县,是打算与沈大人一同下榻在县衙么?”
“不呀,”
严初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刚才那出“栗子闹剧”,没料到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,下意识便如实回答,
“沈淮之说他会帮我另外安排住处的。”
这话答得自然,却让张沐瑶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。
“你们夫妻二人……竟不住在一处?”
“他们已经和离。”
还没等严初想好该如何解释,一直在一旁闭目养神、默不作声的裴衍幸,竟倏然睁开眼。
语调平稳却清晰地脱口而出,直接替她给出了答案。
这短短六个字,如同平地惊雷,骤然在小小的车厢里炸开。
惊得裴衍铮和张沐瑶双双瞪大了眼睛,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。
裴衍铮内心波涛汹涌:
和离?!
前几日还在皇祖母的寿宴上,瞧着他们二人那般默契亲近,沈淮之甚至当众说出“尽快开枝散叶”的话!
这才过了多久?
怎么就悄无声息地和离了?!
这唱的是哪一出?
张沐瑶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:
和离了?
竟在这种时候?
莫非……郡主是为了轩王殿下才……?
若真如此,那他们二人之间最大的阻碍已然消失,往后岂不是……
马车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,只剩下车轴辘辘前行的声音,以及两道充满探究与震惊的视线,齐刷刷地聚焦在严初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