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如何敢用她的存在去赌一个答案?
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风险,他也承担不起再次失去她的后果。
终于,严初再也支撑不住,哭着扑进了裴衍幸的怀中。
仿佛要将那凭空升起、如此空泛却又如此深刻的疼痛,全部通过这汹涌的泪水发泄出来。
哭声一声盖过一声,充满了委屈与迷茫,哭得那样可怜。
像一把钝刀,一下下凌迟着裴衍幸的心脏,哭得他心都要碎了。
裴衍幸只能收拢双臂,更紧地将怀中颤抖的人儿拥入怀中,用尽全身的力气。
任由她滚烫的泪水濡湿自己的衣襟,
任由那悲恸的哭声在这空无一人的偏殿外回荡,
也任由自己眼中压抑许久的泪水,无声地滑落,滴在她柔软的发间。
他在心里无声地祈求:
哭吧,哭出来就好了。
把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哭出来,然后,就不要再伤心了。
就算她什么都想不起来,就算他们之间所有的过往都需要从头再来……都没关系。
无论她是谁,又来自何方;
无论她记得与否,还要等多久……
他始终爱她。
许久,严初才抽抽搭搭地缓过神来,殿下胸前的衣襟早已被她哭湿了一大片,凉意透过布料传来;
而她自己的后颈处,也清晰地感受到一片濡湿——那是殿下方才落下的泪。
她吸了吸通红的鼻子,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点小小的抽噎。
仰起脸看他,带着点不解:
“殿下,你……你哭什么呀?”
“看见初初哭,我便忍不住。”
裴衍幸低声回应,他的眼眶也依旧微微泛着红,平日里冷峻的线条此刻全然被温柔与心疼覆盖。
两人此刻都是鼻尖泛红、眼眶湿润的模样,看上去倒是般配得紧,也可怜得紧。
“殿下还挺爱哭。”
严初小声嘟囔。
细想起来,这好像已经是她第二次看见殿下落泪了,虽然两次似乎……都算是她惹的。。
“好,”
裴衍幸没有丝毫辩解,只是用指腹极轻地拭去她颊边残留的泪痕,掌心依旧温柔地抚着她的发顶,
“初初说什么,就是什么。”
他欣然接受了这项并“不属实”的指控。
另一边,裴衍铮几人早已将整座古寺里里外外逛了个遍。
冬日的白日本就短暂,日头走得极快。
待他们绕回神树附近时,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,墨蓝色的天幕上缀着几颗疏星。
也正在此时,严初和裴衍幸一前一后从偏殿的阴影中走出。
两人都已收拾好情绪,面上恢复了平静,不再眼眶红红。
唯有眸色被泪水洗涤过,在渐浓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亮澄澈。
几人汇合,不再多言,默契地踏着清冷的月色,缓缓走出了这座给予他们太多震撼与心事的古寺。
寺内重新归于寂静。
唯有那系在古树最高处的两块木牌,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晃动。
木质边缘偶尔相触,发出细微的声响,系着的红丝带在风中悄然缠绕在一起,难分彼此。
月光依稀勾勒出木牌上墨迹清晰的祈愿:
——望大家,所愿必得。
——望初初,所愿必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