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衍幸刚在屏风后隐去身形,将呼吸收敛得几不可闻。
包厢外便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清亮又雀跃的少女嗓音
“哥哥!哥哥哥哥哥哥~”
严初深谙“求人办事嘴要甜”的真理,隔着老远就一声接一声地唤上了,那调子甜得能淌出蜜来。
脸上堆满了明媚又讨好的笑容,眉眼弯弯,任谁看了这般娇憨模样,心肠都要软上三分。
“吱呀”一声推开包厢门,脚步轻快地溜了进来。
目光一扫,便瞧见苏衔月依旧慵懒地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。
双眸紧闭,长睫低垂,一副神游天外、不欲理会凡尘俗事的模样。
小样儿,跟她搁这儿演“睡美人”呢?
严初内心翻了个白眼,面上却笑容更盛。
毫不见外地蹬掉绣鞋,利落地爬上宽大的床榻,直接趴到了苏衔月对面。
双手托腮,一双清澈明亮的杏眼一眨不眨,紧紧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银质面具。
“别装了,你眼皮在动。”
装睡被当场拆穿,苏衔月终是无可奈何地缓缓睁开眼。
状似头痛地叹了口气,嗓音里还带着刻意营造的睡意:
“下次知道我装的时候,你就不能识趣点儿?”
“哎呀,我这不是事出紧急,火烧眉毛了嘛!”
严初立刻扬起一脸谄媚的笑,开启无脑夸夸模式,
“除了哥哥您智计无双、能帮我出谋划策,妹妹我还能去找谁呀?哥哥您手眼通天、神通广大、英明神武……”
“打住。”
苏衔月抬起一根手指,毫不客气地截断了这段明显不走心的溢美之词,
“说正事。”
啧,她肚子里那点存货还没用完呢!
严初暗自撇嘴,这人怎么不爱听好话呢!
心里吐槽归吐槽,她面上却迅速收起那副嬉皮笑脸。
小脸一板,神色变得异常严肃,压低声音道:
“是这么回事。今日那兵部尚书张礼卫张大人,突然来找我父亲,说是提议让沈淮之去松远县督办新政……”
她将书房外听到的对话,一五一十地倒了出来。
苏衔月听罢,语气慵懒,仿佛事不关己:
“哦?督办新政,建功立业,这不是好事么?正好让你那夫君出去历练历练,总好过在翰林院埋首故纸堆。”
他用脚后跟想都知道,这背后八成是屏风后那位殿下的手笔。
论起算计人心、布局深远,这京城里谁能阴得过他裴衍幸?
他眼尾余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屏风方向,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、带着恶趣味的弧度。
故意拔高了些声调,语气带着戏谑:
“怎么?我们小郡主是……舍不得夫君远行?”
这话一出,屏风之后,那原本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气息,几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。
“哎呀,重点不是这个!”
严初急得直摆手,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往前倾了倾,压低声音爆出真正的猛料,
“重点是,那张老登……咳,张大人!他居然跟我父亲说,他愿意亲自上奏,请皇上破例准许我也跟着一块儿去!”
“哐当——!”
她话音刚落,屏风之后猛地传出一声突兀的闷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