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缓缓启动,轱辘声碾过青石板路。
严初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,眼神飘向车窗,试图欣赏窗外流动的街景。
可一想到这轩王府马车的标志太过显眼,万一被哪个路人瞥见车内情形……
她立刻怂了,小手紧紧按住车窗帘布的边缘,生怕被风吹起一角,惹来不必要的闲话。
裴衍幸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对面,将她所有的小动作尽收眼底,眸色温柔。
他正想寻个由头,自然地坐到她身边去,刚有起身的意图——
严初用余光瞥见殿下似乎要动,看那方向像是要往自己这边来,
心里一急,憋了半天的疑问终于脱口而出:
“殿下……您是不是……要和张小姐联姻呀?”
她确实挺好奇的。
虽然之前和欢竹已经分析得八九不离十了,可不知为何,她就是莫名地想听他亲口说个答案。
“不是。”
裴衍幸的动作被这句突如其来的问话直接截停,回答得又快又急,甚至带上了一丝罕见的慌乱。
仿佛生怕说慢了就会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误会。
不是?
严初眨了眨眼,有些意外地歪着脑袋看向对面神色紧绷的殿下。
殿下否认得如此干脆迅速,倒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了。
“可是……”
“我的心在谁那里……”
不等严初将质疑说出口,裴衍幸已一步跨到她身边。
温热手掌轻轻扶住她的肩膀,力道不容拒绝却格外温柔,深邃眼眸凝视着她:
“初初,你知道的,不是吗?”
严初呼吸一滞,连心跳都漏了半拍。
她下意识想要后退,却被他恰到好处地圈在车厢壁与他之间。
这个距离近得能看清他颤动的睫毛,却又保持着最后的克制。
“殿下…你…”她声音里带着细微的颤抖。
裴衍幸敏锐地捕捉到她眼中的慌乱,立即松开些许距离,为她留出喘息的空间。
他声音低沉而坚定,每个字都清晰落在她心上:
“我的心里从来容不下旁人。一个都没有。”
听到这个回答,严初心头那点莫名的酸涩反而消散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释然。
是呀,殿下心里那片最柔软的地方,从来只装着一个人——那个真正的、他记忆里的“严初”。
这个认知让她鼻尖蓦地一酸,仿佛被这段深沉却注定无果的深情所触动,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湿意。
她慌忙低下头,用力眨了眨眼,将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逼了回去。
再抬起头时,扬起了一个格外明亮、甚至带着几分郑重其事的笑容,声音轻快却坚定:
“殿下,您放心!我一定会好好帮您……守护好‘她’的!”
她这话说得真心实意,仿佛给自己安排了一个无比神圣的使命。
可这话落在裴衍幸耳中,却像一盏滚烫的茶猝然倾覆在心口。
分明灼得发疼,却连半分痕迹都显不出来。
他凝视着她明明笑靥如花却难掩落寞的小脸,几乎要脱口而出,告诉她一切的真相。
那呼之欲出的话语已滚至喉间,却在触及她清澈中带着些许迷茫的眼眸时。
被他生生咽了回去,化作喉结一次艰难的滚动。
他不敢。
他怕这莽撞的相认,会如同当年那般,再次……彻底失去她。
那份曾经失去过的恐惧,早已深植骨髓,胜过世间任何酷刑。
他宁愿就这般守着近在咫尺的她,忍受着这甜蜜又煎熬的咫尺天涯,也绝不敢再冒一丝一毫可能失去她的风险。
可是,他到底要怎么才能让他的初初知道,他的心从始至终,完整的,都只属于她。
一直都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