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父亲……”
“初初来啦。”
严毅这才恍然回神,注意到身前的女儿,勉强扯出一丝笑意,语气刻意放得轻松,不愿让她看出端倪,
“眼看就要入冬了,天儿越来越凉,怎么还只穿这么点?”
这丫头从小就这样,贪凉怕热,都深秋了,身上还是这般单薄,连件披风也不见。
“嘿嘿,我这不是一着急来看父亲,就给忘了嘛。”
严初顺势亲昵地挽住父亲的手臂,像小时候那样蹭了蹭,
“以后还得父亲时时提醒初初,多穿衣服,多注意身子,不然我可真要生病了。”
严毅如何听不出女儿话里那份小心翼翼的宽慰和依赖?
他心头一酸,化作无限怜爱,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。
是啊。
他不能再这般消沉下去了。
初初还需要他这个父亲遮风挡雨。
他若先倒了,他的初初在这世上,该何等艰难。
见父亲情绪稍缓,严初赶忙搀着他的手臂,轻声将他往书房引。
“父亲,我们去书房坐坐,女儿有些话想同您说。”
严毅拍了拍她的手背,依言起身,任由女儿扶着朝书房走去。
进了书房,严初轻轻将门合拢。
扶着父亲在桌前坐下,又为他斟了一杯热茶,这才缓声道:
“父亲这几日虽在告假,但朝中的动向,想必也瞒不过您。如今新政推行在即,那两位殿下……恐怕都会想来拉拢父亲您。”
父亲尚且不知璟王殿下背后的智囊实则是沈淮之。
若知晓了这层关系,恐怕根本无需犹豫,便会选择站队璟王一派吧。
严毅闻言,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,目光骤然变得锐利而深沉,再无方才的温和。
新政能否顺利推行尚在未定之天,眼下这番争夺,又岂止是两位殿下之间的博弈?
这分明是牵动朝局走向的暗涌之争,一步行差踏错,后果不堪设想。
他沉吟半晌,方才缓缓开口,声音低沉而冷静:
“新政施行,绝非易事。无论表面是轩王主导,还是璟王经办,其背后都必将遭遇重重阻力,绝非一朝一夕可成。”
严初在一旁默默点头。
的确,除了她这个知晓“原着”结局的人,以及深谙权谋的沈淮之,此刻又有谁能笃定新政终将成功?
在眼下这般迷雾重重的局面中,各方势力选择静观其变,才是常态。
“所以……”
严初的声音压低了些,带着前所未有的慎重,
“父亲的意思是,暂不明确表态?安阳侯府,可作壁上观,亦可……待价而沽。”
眼下局势未明,各方势力暗流涌动,此时贸然投向任何一方,都绝非上策。
严毅凝视着女儿——那张时常带着娇憨笑意的脸上,此刻却清晰地浮现出忧虑与决断。
他的女儿,终究还是被推到了这权力博弈的风口浪尖。
心中既涌起一丝“女儿长大了”的欣慰,又弥漫开难以言喻的酸楚与心疼。
他长长叹了口气,抬手,极轻地替她将鬓边一缕散落的碎发挽至耳后,动作缓慢而珍重。
目光则是投向窗外,仿佛穿透了庭院,看到了更远的朝堂风云:
“届时,谁更需要支持,谁能给出更有利于我安阳侯府、更有利于社稷的条件,我们再出手也不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