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番话如同重锤,狠狠砸在林默心上。他没想到,九叔心中竟藏着如此深的芥蒂,外界的流言蜚语竟让他如此介怀。
“九叔,”林默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中的委屈和争辩的冲动,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,“科学追求的是可验证、可复现的真理。道法玄妙,或许有其超越目前科学认知之处。我探索两者结合,并非为了取代,而是为了寻找更普适、更有效的济世之法。若因世人短视的议论便固步自封,岂非因噎废食?”
“好一个因噎废食!”九叔怒极反笑,他猛地一拍供桌,震得香炉都晃了晃,“我茅山正道,屹立千年,靠的不是投机取巧,不是哗众取宠!靠的是堂堂正正的法统,是代代相传的薪火!你的科学再好,终究是外道!非我族类,其心必异!”
“非我族类?”林默听到这四个字,脸色终于彻底沉了下来。他一直以为,经过生死与共,他们至少该有几分相互的理解和信任。原来在九叔心中,自己始终是个“外道”,是个“异类”。
他看着九叔因愤怒而显得有些陌生的脸,看着这间充满古老气息、却仿佛容不下他一张电路图的堂屋,心中一片冰凉。
沉默,在两人之间蔓延,比争吵更令人窒息。
良久,林默弯腰,默默拿起那个装着心血的木盒,紧紧攥在手里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
他抬起头,看着九叔,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光彩,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他声音干涩,“原来在九叔眼中,我所做的一切,终究只是‘奇技淫巧’,是动摇道统的‘外道’。”
他后退一步,对着九叔,也对着墙上的祖师画像,微微鞠了一躬。
“打扰了。”
说完,他转身,步履沉重地走出了义庄大门,没有再回头。
九叔站在原地,看着林默消失在门外的阳光里,胸口剧烈起伏。供桌上,被他刚才一拍震裂了一道细缝的桃木剑,无声地诉说着某种决裂。
文才和秋生躲在偏房门口,大气不敢出,脸上写满了担忧。
九叔缓缓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,试图平复翻腾的气血,但脑海中却不断回响着林默最后那句“我明白了”,以及那双失望的眼睛。
他知道,有些话,说出口,便如泼出去的水。有些裂痕,一旦产生,便再难弥合。
科学与玄学之间,那勉强搭建起来的脆弱桥梁,在这一刻,似乎随着两人理念的激烈碰撞,岌岌可危。
而义庄之外,钱仲明的身影,仿佛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,正在不远处,悄然露出了志在必得的微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