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5章 世杰奏对释帝疑(1 / 2)

初夏的午后,阳光透过乾清宫窗棂上的明瓦,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崇祯皇帝正对着一份关于陕西旱情的奏疏出神,殿外传来司礼监掌印太监方正化那特有的、带着一丝谨慎的通报声:“皇爷,越国公于宫外求见,言道有要事需当面陈奏。”

崇祯执笔的手微微一顿,墨点滴落在奏疏上,晕开一小团污迹。他抬起眼,目光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复杂情绪。张世杰主动求见?在这个藩王密奏风波未平、税制改革暗流涌动的敏感时刻?他意欲何为?是察觉到了什么,前来试探?还是…又有什么新的、需要他这个皇帝“背书”的大事要推行?

“宣。”崇祯放下笔,声音平稳,听不出喜怒。他整理了一下衣袍,端坐于御案之后,努力让自己显得威严肃穆,尽管内心深处那股无形的压力,已然悄然弥漫。

张世杰身着常服,步履沉稳地走入殿内,一丝不苟地行觐见之礼,姿态恭谨,无可挑剔。

“爱卿平身,赐座。”崇祯抬手虚扶,语气保持着惯常的、略带疏离的温和,“越国公此时入宫,所为何事?”

张世杰并未立刻坐下,而是再次躬身,双手呈上一份厚厚的奏章:“臣今日前来,一为向陛下详陈近半年来金融改革之成效,二为奏报辽东备战之进展,三为…向陛下剖白臣之心迹,以释圣虑。”

崇祯目光微凝,示意方正化接过奏章,摊开在御案上。只见里面并非寻常的官样文章,而是大量清晰的数据、图表和简要说明。

“陛下请看,”张世杰声音清晰,条理分明,“自大明皇家银行成立及银元通行令颁布以来,至今已五月有余。据银行总号及各地分号统计,新铸‘大明银元’已流通约两千三百万枚,收回并熔铸各类杂银、劣钱折银约一千八百万两,民间交易效率显着提升,吏员贪墨银两成色之弊,几近绝迹。”

他指向一组图表:“此为国债发行之况。首期常态化‘崇祯五年期建设国债’五百万两额度已全部售罄,认购者涵盖勋贵、官员、商贾乃至部分士绅百姓。二期国债正在筹备,预计额度可增至八百万两。此笔款项,已专项用于黄河部分河段加固、京畿官道修缮及补充九边军械,账目清晰,皆可核查。”

他又翻开一页,是关于各地银行分号铺设和代理钱庄整顿的情况,数据详实,进展明确。

“金融之政,虽初行时颇有波澜,然赖陛下天威,如今已渐入正轨。假以时日,国库岁入必因之丰盈,流转亦将更为便捷。”张世杰总结道,语气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、为君分忧的欣慰。

崇祯默默听着,看着那一个个确凿的数字和清晰的进展,心中不得不承认,张世杰做的这些事,效率极高,成效显着,确是他这个皇帝和以往任何大臣都未能做到的。但这卓着的成效,反而像一块巨石,压得他心头更沉。

“至于辽东…”张世杰话锋一转,神色转为凝重,“据夜枭及边关斥候最新回报,皇太极称帝之后,整合内部,秣马厉兵,未有丝毫松懈。去岁冬,其小股精锐曾数次试探性入寇宁远、锦州外围,均被我军击退。然其主力未动,野心昭然若揭。”

他走到御案一侧悬挂的辽东地图前,手指点向几个关键节点:“臣已令李定国、刘文秀等,加紧督练新军,汰弱留强。去岁抄没逆案之巨资,除部分用于国债兑付及民生工程外,大半已投入九边。山海关、宁远、锦州一线,新式燧发火铳已换装六成,红夷大炮增置四十余门,粮草军械,皆储备充足。另,登莱、天津水师亦在整顿,以防建虏绕道海上。”

他的汇报简洁有力,将紧张的备战态势勾勒得清清楚楚。最后,他看向崇祯,语气沉静而坚定:“陛下,建虏乃我大明心腹之患,臣一日不敢或忘。所有金融新政、朝堂整顿,最终皆为凝聚国力,以御外侮。臣可向陛下保证,只要辽东一线粮饷军械充足,将士用命,纵使皇太极亲率倾国之兵来犯,我军亦有一战之力,绝不会重蹈萨尔浒之覆辙!”

这番话,既是汇报,也是一种无形的宣告——大明的边防,离不开他张世杰;应对皇太极,更需要他麾下的精兵强将。崇祯听在耳中,心中那股滋味更是复杂难言。他需要张世杰抵御外侮,这是不争的事实,但这份“需要”,本身就让他感到屈辱和不安。

汇报完毕,张世杰后退一步,再次深深一揖,声音变得低沉而恳切:“陛下,臣自知年少德薄,蒙陛下不弃,委以重任,常感战战兢兢,如履薄冰。近日,臣风闻朝野间有些许流言,言臣‘权柄过重’,‘威福自专’…甚至,或有宵小在陛

他抬起头,目光坦然地看着崇祯,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与忠诚:“陛下明鉴!臣所做一切,清查逆党、整顿金融、筹备边事,乃至提议清丈田亩、改革税制,无一不是为了大明江山永固,为了陛下社稷安泰!臣之一切,皆为陛下所赐,若无陛下信重,臣纵有微末之能,亦不过一庶孙耳,岂有今日?臣之心,可昭日月,唯忠于陛下,忠于大明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