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国债热销显信威(1 / 2)

北方的寒风依旧凛冽,但北京城内的气氛,却因一剂强心针的注入,而悄然发生了些许变化。这剂强心针,并非来自战场上的捷报,也非来自朝堂上的博弈,而是源于市井巷陌间,对一种名为“平辽国债”的新生事物的狂热追捧。

李定国飞骑稳军心的消息,如同长了翅膀,虽未正式公告,却已在勋贵圈子和消息灵通的富商巨贾中悄然传开。越国公张世杰言出必行、手段通天的形象,更加深入人心。而他用自家和勋贵们的私蓄填补朝廷亏空,确保边军粮饷的举动,更是为其个人信誉,镀上了一层沉甸甸的金光。

也正是在这个时候,首期“平辽国债”的发行,进入了最关键的时刻。

户部衙门旁,临时设立的“国债认购署”前,一改前几日的门可罗雀,竟排起了不算短队伍。虽然比不上粮店抢购时的疯狂,但这份踊跃,在凋敝已久的京城商业圈中,已堪称异数。

排队的多是些身着绸缎、面带精明的商人,其中以晋商、陕商居多,也不乏一些京城本地的皇商和与勋贵府邸往来密切的商号管事。他们交头接耳,议论的焦点都离不开两个字——信誉。

“听说了吗?辽东那边,就是越国公自己掏腰包,先垫付了十五万两饷银,才稳住局面!”

“何止!李定国将军亲自押送,还在军营里砍了几个煽动闹事的兵痞,据说是朝中有人指使!”

“啧啧,看看!这才叫办实事!比那些只会打嘴炮的官儿强多了!”

“可不是嘛!这国债有越国公和那么多勋贵作保,年息一分二厘,比放贷给那些破落户稳当多了!我这次说什么也得认购一些!”

信誉,在这个秩序崩坏、朝廷权威不断受到挑战的时代,成了最稀缺也最宝贵的资源。张世杰用他在辽东的果断行动,向所有潜在的投资者证明了三点:第一,他有能力稳住局面;第二,他言出必行,重视承诺;第三,他与那些盘剥军民的蠹虫势不两立。

这三点,恰恰击中了商人们内心最深处的需求——安全、收益和某种程度上的“正义感”。

于是,认购的热情被点燃了。

不仅是一百万两的初始额度被抢购一空,连户部根据张世杰建议,临时增加的二十万两“机动额度”,也在短短两日内被认购殆尽!一百二十万两白银,如同百川归海,从勋贵府库、从晋商徽商的银窖、从京城富户的夹壁墙中,源源不断地流入太仓库那原本近乎干涸的库房!

当户部尚书亲自将最终核验无误的认购总额奏报给崇祯皇帝时,这位久被财政问题折磨的天子,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“一百二十万两……全都……到位了?”崇祯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,反复确认。

“回陛下,千真万确!皆是现银或等值的金银器皿、上好绢帛折价,均已入库!”户部尚书的声音也透着激动,这在他多年的宦海生涯中,几乎是头一遭。

崇祯猛地从龙椅上站起,在暖阁内来回踱步,脸上交织着难以置信和如释重负的复杂情绪。他不需要再加征惹得天怒人怨的辽饷、练饷,不需要再看地方官哭穷的奏报,就这么……凭空(在他看来)多出了一百二十万两可以支配的巨款!这笔钱,足以支付辽东大半年的军饷,可以修缮部分破损的城墙,可以赈济一部分嗷嗷待哺的灾民!

“好!好!好!”崇祯连说三个好字,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、真切的笑容,“越国公……果然没有辜负朕望!”

这一刻,张世杰在他心中的分量,前所未有的沉重起来。能打仗,能理财,能压制朝中反对声音……这样的臣子,古来罕有!

与紫禁城内的如释重负相比,首辅钱谦益的府邸,却笼罩在一片阴郁之中。

书房内,炭火依旧烧得很旺,却驱不散几人脸上的寒意。钱谦益面无表情地听着管家的禀报,陈演和魏藻德坐在下首,脸色铁青。

“国债……竟然超额认购?”陈演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,“那帮唯利是图的商贾,当真是毫无气节!竟被张世杰那点小恩小惠所收买!”

魏藻德阴恻恻地道:“何止是商贾!听闻成国公、定国公几家,认购都在十万两以上!英国公府更是高达二十万两!他们这是将身家性命都绑在张世杰的战车上了!”

钱谦益缓缓睁开眼,眼中已没有了朝堂上那份“悲天悯人”,只剩下冰冷的算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。他低估了张世杰,低估了其在军中和勋贵中的威望,更低估了其用非常手段打破常规的能力。国债的成功,不仅仅是缓解了财政危机,更重要的是,它建立了一条绕过传统官僚体系和江南钱庄网络的、新的资金通道!这条通道的掌控者,是张世杰!

“民心……或者说,商心,已经开始动摇了。”钱谦益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,“他用实实在在的利益和看似可靠的保障,撬动了我等的根基。”

“牧老,不能就这么算了!”陈演急道,“必须想办法遏制此獠气焰!否则……”

“否则如何?”钱谦益打断他,目光锐利地扫过两人,“如今他圣眷正浓,手握重兵,又刚刚解决了朝廷的燃眉之急。此刻与他正面冲突,殊为不智。”

他顿了顿,语气转为阴沉:“辽东之事,是我们失算了。没想到他反应如此之快。但江南……是我们的根本之地。苏明玉那个丫头,竟然敢在南京另立票号,分化商界,此风绝不可长!”

他看向魏藻德:“藻德,你与漕运上的人熟络,让他们给那‘江南通惠票号’和苏家,找点麻烦。记住,要合乎‘规矩’的麻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