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 急智辩白险过关(1 / 2)

“国公爷!不好了!前院…前院账房…刘有财…刘有财他…畏罪自尽了!”

管事那带着哭腔、充满恐惧的嘶喊,如同淬毒的冰锥,狠狠扎穿了书房内刚刚因九转还魂丹而稍缓的凝滞空气!

轰!

张世杰攥着那粒温润丹丸的手猛地一抖!瞳孔骤然收缩!畏罪自尽?!在祖父派人清查的关键时刻?!这世上哪有如此凑巧的“自尽”!这分明是…灭口!是刘氏一房最后的疯狂!是斩断所有线索、将所有罪责推给死人的毒计!

巨大的惊骇和一股冰冷的愤怒瞬间冲散了张世杰心中残留的悲恸!他猛地扭头看向书案后的张维贤!

只见张维贤那张刚刚流露出一丝复杂情绪的脸,此刻已彻底被一层寒霜覆盖!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平静瞬间化为汹涌的怒涛和冰冷的杀机!他“砰”地一掌狠狠拍在坚硬的紫檀木书案上!震得笔架上的毛笔都跳了起来!

“畏罪自尽?!”张维贤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刮出的寒风,带着令人骨髓冻结的森然,“好!好一个‘畏罪自尽’!老夫的人…就在账房外面守着!他是怎么死的?!用什么死的?!说!”

那报信的管事被张维贤那骇人的气势吓得魂飞魄散,噗通一声跪倒在地,头死死抵着地毯上的血污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:“回…回国公爷…是…是用腰带…悬…悬梁…守在外面的张贵…张贵听到里面有动静…撞开门…人…人已经没气了…身子…身子都凉了…”

“张贵呢?!”张维贤厉声喝问。

“在…在外面候着…”管事抖如筛糠。

“让他滚进来!”

很快,一个同样脸色惨白、穿着府里管事服饰的中年汉子被带了进来,正是张维贤派去账房看守刘有财的心腹之一张贵。他扑通跪倒,声音带着后怕:“回国公爷!小的…小的们一直守在账房外间!刘有财…刘有财被锁在里间…起初…起初还能听到他哭喊求饶…后来…后来就没声了…小的们以为他哭累了…歇着了…直到…直到刚才…小的觉得不对劲…撞开门…就…就看到他…他吊在房梁上…脚下…脚下还踢翻了一个凳子…小的们…小的们真的…真的一直守着外面…没…没敢离开半步啊!”

张贵的声音带着哭腔,额头冷汗涔涔,显然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。

守在外面…里间悬梁…踢翻凳子…

听起来,似乎…真的是一桩无懈可击的“畏罪自尽”!

然而,张世杰的心却沉到了谷底!越是看似完美,越说明这是精心设计的死局!刘有财必须死!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!只有死人才能承担所有的罪名!而福伯重伤被抓的“赃案”,此刻更是成了悬在他张世杰头顶的利剑!刘氏一房…这是要一箭双雕!用两条人命,彻底堵死他张世杰所有的生路!

一股冰冷的绝望再次攫住了他!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九转还魂丹,那温润的药丸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!

“畏罪自尽…好…死得好!”张维贤怒极反笑,那笑声冰冷刺骨,让人不寒而栗。他缓缓坐回椅中,手指用力地捏着眉心,仿佛在极力压制着滔天的怒火。目光扫过地上血泊中昏迷不醒的张福,扫过张福身边那团被血污浸透的赊欠凭据,最终,如同两道冰冷的探针,落在了软榻上脸色惨白、眼中交织着惊怒和绝望的张世杰身上。

那目光,重新变得冰冷、审视,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!似乎在重新评估:眼前这个庶孙,是被人构陷的苦主?还是…这整个局中,更深沉的一环?刘有财的死,张福的“赃案”…是否也与他有关?

书房内的空气再次凝固,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,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银霜炭火似乎也失去了温度。

就在这时——

“蹬蹬蹬蹬!”

一阵急促、沉重、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和跋扈的脚步声,如同擂鼓般由远及近,狠狠砸碎了书房的死寂!

紧接着,书房那扇厚重的楠木门被“哐当”一声粗暴地推开!寒风裹挟着雪花瞬间涌入!

门口,张世泽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出现在众人视野中!他双目赤红,额角青筋暴跳,显然已经得知了刘有财的死讯!他身后,还跟着几个同样面带怒色的管事和婆子,簇拥着一脸寒霜、眼神怨毒如蛇的刘氏!

“祖父!”张世泽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,冲进书房,甚至顾不上行礼,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,瞬间就锁定了软榻上的张世杰,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尖利刺耳:

“就是这个贱种!一定是他!是他指使张福那个老狗去偷窃!去行凶!被刘管事发现了端倪!他就狗急跳墙!杀人灭口!逼死了刘管事!祖父!您要为孙儿做主啊!刘管事忠心耿耿…死得冤枉啊!”

恶人先告状!颠倒黑白!倒打一耙!

张世杰只觉得一股逆血再次涌上喉咙!他死死咬着牙,牙龈都渗出血来,才没让那口血喷出来!张世泽!你好毒!

刘氏也款步走了进来,她脸上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悲戚和愤怒,用手帕按了按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,声音冰冷而刻毒:“父亲!此事…必须严查!刘有财是儿媳的陪房,他的为人儿媳最清楚!胆小怕事,怎么可能‘畏罪自尽’?!定是有人…见事情败露,恐牵连自身,才痛下杀手!如今人证(柳氏)物证(张福被抓现场)俱在!还请父亲…明察秋毫!还无辜者一个公道!将真正的元凶…绳之以法!”她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,死死缠绕在张世杰身上。

“对!绳之以法!把这贱种和他那个老狗奴才一起送官!”张世泽如同找到了主心骨,更加肆无忌惮地咆哮,指着张世杰,“他就是个灾星!是祸害!留他在府里,只会给我们英国公府招来灾祸!祖父!您不能心软啊!”

母子二人一唱一和,声泪俱下(张世泽是怒泪),字字诛心!矛头直指张世杰!将“杀人灭口”、“逼死忠仆”、“入室行窃”的滔天罪名,一股脑地扣在了他头上!书房内,那些跟随而来的管事婆子也纷纷露出愤慨之色,仿佛张世杰真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魁祸首!

巨大的压力和污蔑如同无形的巨石,狠狠压在张世杰单薄的肩膀上!他脸色由白转青,身体因愤怒和虚弱而剧烈颤抖,肺部如同破风箱般艰难喘息,眼前阵阵发黑!完了…人死了…线索断了…对方还先发制人…自己这边只有昏迷不醒的福伯和一纸说不清来路的血污凭据…如何辩白?!

他下意识地看向书案后的张维贤,眼中充满了绝望的哀求。祖父…您会信吗?

张维贤端坐椅上,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。他冷冷地看着刘氏母子声情并茂的表演,听着张世泽那不堪入耳的辱骂,目光在张世杰绝望的脸上扫过,又落在地上那团血污的凭据上。他的手指在扶手上无意识地敲击着,节奏缓慢而沉重,仿佛在权衡着什么。

书房内,只有张世泽粗重的喘息和刘氏假惺惺的啜泣声。气氛压抑到了极点,仿佛一根绷紧到极限的弓弦,随时可能断裂!

就在张世杰以为自己将被这污浊的洪流彻底吞没之际——

“咳…咳咳…少…少爷…”

一声极其微弱、如同蚊蚋般的呻吟,如同天籁之音,骤然在书房死寂的空气中响起!

这声音…来自地上门板血泊中的张福!

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!

只见张福那枯槁、灰败的脸上,眼睫极其微弱地颤动了几下,随即,那双浑浊、布满血丝的眼睛,极其艰难地、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缝隙!眼神涣散、空洞,充满了濒死的痛苦和迷茫。他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,才勉强聚焦视线,然后…他的目光,如同被磁石吸引,艰难地、一寸寸地移向了软榻上那个浑身颤抖、脸色惨白的身影。

“少…少爷…”他又极其微弱地呼唤了一声,声音嘶哑破碎,如同砂纸摩擦。

“福伯!”张世杰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,巨大的惊喜让他暂时忘记了恐惧和虚弱!他挣扎着想要扑过去,却被身体的剧痛死死按在软榻上,只能急切地呼唤,“福伯!你醒了!福伯!”

张维贤的眼神猛地一凝!张全也立刻蹲下身,靠近张福的嘴边。

张福的嘴唇极其微弱地翕动着,每一次开合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,声音断断续续,微弱得几乎听不见:

“甜…甜水井…柳…柳氏…”

“白…白条…账…账…”

“刘…刘管事…指使…柳…柳氏…诬…诬陷…”

“他…他们…要…要杀…灭口…”

每一个破碎的音节,都如同重锤,狠狠砸在书房内所有人的心上!

“你胡说!老狗!你血口喷人!”张世泽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,瞬间炸毛,脸色涨得通红,目眦欲裂地指着张福咆哮,“祖父!别信这老狗的胡言乱语!他这是临死前还要攀诬好人!他…”

“闭嘴!”张维贤猛地一声断喝!如同惊雷炸响!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,狠狠剜在张世泽脸上,瞬间将他剩下的话全都堵了回去!张世泽如同被掐住了脖子,脸色由红转青,再转白,张着嘴,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,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眼中那难以置信的惊恐!

刘氏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极其难看,她死死攥着手中的帕子,指节捏得发白,看向张福的眼神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