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梦中学堂终毕业(2 / 2)

“时辰将至,梦境将醒。”玄尘子抬头望了一眼那轮被清光笼罩的血月,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,“你已成年,阴差令在身,此界……非你久留之地。下山去吧。”

“师父!”姜眠心头猛地一跳,一种强烈的不舍和预感涌了上来。她急切地问:“您到底是谁?您在哪?我以后还能见到您吗?”

玄尘子的身影在广场清冷的光华下,开始变得有些模糊,仿佛要融入这片虚空。“莫问来处。持令而行,谨守本心。你之道路,在红尘之中,亦在……阴阳之外。”他的声音越来越缥缈,如同隔着千山万水传来,“记住,能力愈大,所担愈重。此去……珍重。”

“师父——!”姜眠向前冲去,想抓住那逐渐消散的白影。

然而,就在她指尖即将触及师父衣角的瞬间——

轰!

仿佛整个世界在她脑中炸开!剧烈的眩晕感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,瞬间吞噬了她所有的意识和感知。

“呼——!”

姜眠猛地从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弹坐起来,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额头上全是冷汗,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。

窗外,天刚蒙蒙亮。清晨微凉的空气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涌入狭小的房间。几缕熹微的晨光透过糊着旧报纸的格子窗棂,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房间里弥漫着熟悉的香烛味和淡淡的霉味。

这里是山下那座破旧道观里,她住了十几年的小厢房。简单,甚至可以说是简陋,只有一床、一桌、一凳。

刚才那光怪陆离、威压弥漫的九幽幻境,那仙风道骨的师父,那威力无穷的清心镇魂大阵……都像是一场过于逼真的梦。

不,不是梦!

姜眠立刻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。

左手掌心,正静静躺着一块巴掌大小、触手温润又带着地底阴凉的黑色令牌——阴差令!上面繁复的符文和那个威严的“敕”字,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内敛的幽光。

右手边,散落在粗布床单上的,赫然是那三件“其貌不扬”的“神器”——荧光橙的巨无霸马克笔(判官笔ps)、写着“专业驱邪,童叟无欺”的三角小黄旗(招魂幡pro ax)、以及刻着“666”的粉色橡皮章(镇魂印青春版)。

一切都是真的!

她真的在梦里完成了玄门传承,拿到了传说中的阴差令,还附赠了一套足以亮瞎鬼眼的奇葩法器!

巨大的喜悦和一种“老子终于熬出头了”的豪情瞬间冲散了离别的惆怅。姜眠紧紧握住冰凉的阴差令,感受着它与自身血脉灵力那奇妙的联系,又嫌弃又新奇地戳了戳那支荧光笔。

“肉身入地府……”她喃喃自语,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,“还有这堆……嗯,‘宝贝’……大城市!我姜半仙来了!金灿灿的小钱钱们,等着我!”

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下来,动作麻利地开始收拾自己那点可怜的家当。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,几本翻烂了的线装书(里面是些基础的相面风水知识,跟师父教的比起来简直是小儿科),老道长以前给的几枚压箱底的铜钱,还有……她目光落在墙角一个落满灰尘的旧木箱上。

那是老道长昨天硬塞给她的,说是观里压箱底的老物件,让她带着防身。当时她急着下山,随手就塞包袱里了,都没打开看。现在想想,师父好像也提过一嘴?难道里面也是这种“风格”的“神器”?

姜眠怀着一种破罐子破摔又隐隐期待的心情,走过去掀开了箱盖。

一股陈年的木头和尘土味扑面而来。箱子底部,静静地躺着几件东西:一根缠绕得整整齐齐、但看起来就是普通粉色的塑料跳绳?一个锈迹斑斑、毫无灵性波动的……指南针?还有一块灰扑扑、四四方方、像是从哪个旧城墙角抠下来的破石头?

姜眠:“……”

她默默地把箱盖合上了。很好,风格很统一。看来她未来的玄学大师之路,注定与“高大上”的法宝无缘,只能跟这些城乡结合部批发市场画风的“神器”相依为命了。

她认命地将这三样新收获的“破烂”和床上的荧光笔、小黄旗、橡皮章一股脑塞进那个同样破旧的帆布背包里。阴差令则被她珍而重之地贴身藏好,紧贴着心口的位置,冰凉的感觉让她无比踏实。

背上鼓鼓囊囊的背包,最后看了一眼这间承载了她懵懂岁月的小屋,姜眠深吸一口气,推开了吱呀作响的木门。

门外,晨光熹微,山风带着凉意。老道长一身洗得发白的道袍,正静静地站在院中的老槐树下,背对着她,似乎在看着远方的群山。

“道长,我走啦!”姜眠扬声喊道,声音清脆,带着奔向新生活的雀跃。

老道长缓缓转过身。他须发皆白,面容慈祥,眼神却异常清亮,仿佛能看透世事。他看着姜眠,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,点了点头,没有太多离别的感伤,只有一种平静的托付:“去吧,眠丫头。山下的路,自己走好。遇事……多想想你师父教你的。”

“知道啦!您老也多保重!”姜眠挥挥手,脚步轻快地穿过小小的庭院,推开道观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旧木门,头也不回地踏入了晨光笼罩的山道。

山风拂面,带着草木的清香。姜眠步履轻快,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,对即将展开的“都市半仙致富路”充满了期待。她甚至开始在心里盘算,第一站该去哪里摆摊?市中心天桥?还是古玩城门口?凭她的真本事(和奇葩法器),赚钱还不是手到擒来?

然而,就在她满怀憧憬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那块温润的阴差令时——

嗡!

一股极其微弱、却冰冷刺骨的震颤感,毫无征兆地从紧贴胸口的阴差令上传来!仿佛一枚细小的冰针,瞬间刺入了她的心脏!

姜眠脚步猛地一顿,脸上的笑容僵住。

那感觉一闪而逝,快得像是错觉。但心口残留的那一丝寒意,却无比真实。

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,回头望去。身后,是蜿蜒而下的山道,以及掩映在绿树丛中、只露出一角飞檐的破旧道观,在晨雾中显得宁静而祥和。

一切如常。

可姜眠的心,却莫名地沉了一下,像是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,荡开了不安的涟漪。

“怎么回事?”她眉头微蹙,低头看向自己胸口的位置,隔着衣服,阴差令安静地躺着,温润依旧,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冰冷震颤从未发生过。

是错觉吗?还是……这令牌本身带着地府的阴气,自己还没完全适应?

师父最后那句“能力愈大,所担愈重”和阎王般严肃的面容,毫无预兆地浮现在她脑海。

山风吹过,带来一丝凉意。姜眠甩甩头,试图把那股莫名其妙的不安甩掉。

“肯定是刚睡醒,精神还恍惚!”她给自己打气,重新迈开脚步,朝着山下繁华都市的方向大步走去,嘴里小声嘟囔着,“赚钱要紧!什么担子不担子的,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!先去海城,找个最热闹的地方,把‘姜半仙’的招牌挂起来再说!”

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,在她身上投下跳跃的光斑。少女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蜿蜒的山道尽头,只留下身后寂静的山林和那座小小的道观。

唯有那紧贴在她心口的阴差令,在无人察觉的深处,一丝极其微弱的幽光,如同深潭下潜伏的巨兽睁开了眼睛,一闪而逝。令牌背面那个古老的“敕”字,似乎也变得更加幽邃了几分。

山下的世界,灯红酒绿,车水马龙。巨大的都市如同匍匐的钢铁巨兽,在远方的地平线上隐隐显露轮廓。

一场席卷阴阳的风暴,已在无人知晓处,悄然酝酿。而手持阴差令、背负着奇葩法器的少女,正懵懂无知地,一脚踏入了这风暴的中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