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融离开没多久。
帝江自扭曲的阴影中踱出,他的身形仿佛与空间本身融为一体,边缘模糊不定,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:
“刚弟,祝融那火燎毛的性子,一点就着,你真放心让他打头阵?西方那两位,虽出身看着寒酸,可毕竟是天道圣人,面皮功夫做得十足,内里的算计却比混沌还深。”
“可别遭了算计。”
话音未落,另一侧的虚空如同水波般荡漾,烛九阴的身影悄然浮现,他双目一开一合间,似有昼夜在此处极速交替,岁月长河的虚影在他身后一闪而逝。
“大哥所言极是。”
烛九阴的声音悠远,仿佛自万古之前传来,
“刚弟欲行敲山震虎之事,此计并非不可。然则,虎虽可震,却需谨防其濒死反噬,亮出隐藏的利爪与獠牙。我等兄弟,虽不惧战,却也不可轻易堕入他人彀中,平白为他人做了嫁衣,损耗我巫族元气。”
巫刚看向两位兄长,心中暖流淌过。
这便是巫族,内部或许偶有争执,但对外时,血脉相连的纽带让他们无比团结。
他郑重颔首道:
“大哥,二哥,你们的顾虑,我明白。此行,非为灭圣,亦非意欲掀起席卷洪荒的道统之争。目的在于试探,在于称量这天定圣人的斤两,更在于……”
他顿了顿,目光锐利,
“为我巫族,为后土姐姐所掌、却尚未完全复苏的地道,争一口顺畅之气,撕开一片更广阔的天地!”
他目光扫过帝江和烛九阴,语气转为深沉:
“更重要的是,大哥你执掌空间法则,二哥你驾驭时间伟力,皆已触摸到法则本源的深处,距离那混元大罗金仙之境,或许只差一层窗户纸。与圣人正面论道交锋,亲身感受天道压制与圣人权柄的奥秘,这种压力,或许正是助你们打破桎梏,踏出那至关重要一步,证道混元的无上契机!”
帝江眼中,无数空间符文瞬间生灭,周身空间微微扭曲。烛九阴闭合的眼皮下,仿佛有光阴长河在奔流咆哮。
他们沉默了片刻,均在细细咀嚼巫刚话语中的深意。
以法则证道混元,何其艰难!
古往今来,能有几人?
但若能与圣人级存在毫无保留地碰撞,亲身感受那天道规则下的法则极限与运转玄妙,这的确是一份无法用任何天材地宝衡量的珍贵资粮。
最重要的是,无风险。
一者接引准提不敢把巫族得罪狠;
二者巫刚、平信娘娘压阵;
三者众祖巫即使身死,也可复生。
考虑到这些,众祖巫点头称是。
“善。”
帝江率先开口,言简意赅,一个字符却重若神山。
“可试。”
烛九阴亦缓缓点头,闭合的眼皮下,时光的流速似乎都发生了微妙变化。
就在三位祖巫议定之时,殿外传来祝融那标志性、能震落灰尘的大嗓门,似乎还在跟谁较劲:
“共工你个老水货!磨蹭什么!咱们是去砸场子……啊呸,是去论道!论道你懂吗?当然要气势足!你这慢吞吞的,是去给人浇花吗?”
“哼,莽夫!”
共工冷冽的声音随之传来,带着深海寒渊般的凉意,
“若无周全谋划,只凭一头热血撞进圣人经营无数元会的道场,与自投罗网、送死何异?你那脑子,是不是都被神火烤干了?”
巫刚与帝江、烛九阴相视,眼中均掠过一丝无奈的笑意。
他扬声道:
“祝融哥哥,共工哥哥,且进殿说话。”
很快,祝融与共工一同踏入。
祝融依旧是一副火气腾腾、随时可能点燃的模样,赤发如焰,虬髯怒张。
共工则面色沉静如水,周身隐有黑色水汽缭绕,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