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海龙宫深处,避水珠的光晕柔和地笼罩着秘议殿,却驱不散弥漫在每一位龙族核心成员眉宇间的阴霾。
敖广端坐于首座,指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由整块寒玉雕琢而成的扶手,发出沉闷的嗒、嗒声,敲在每一条龙的心坎上。
下方,几位龙族长老和其他三海龙王的心腹将领正襟危坐,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。
“都听清楚了。”
敖广的声音打破了沉寂,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,每一个字都砸在玉石地面上,
“即日起,凡我龙族,无论职司高低,身处何地,皆需恪守一条铁律:恪守本职,不得争功,不得冒进。遇事,无论大小,一律上禀,不得擅自决断。一切以保全自身,保全族裔为最高准则。”
一位脾气火爆的南海龙将猛地抬头,龙睛中满是不甘:
“大哥!这意味着我们要放弃所有仙庭权柄?任由那些宵小之辈骑在我龙族头上作威作福?这口气……”
“这口气,咽不下,也得咽!”
敖广打断他,目光锐利如冰锥,刺得那龙将下意识地低下头,
“争?拿什么争?仙庭上下,谁还真心信我龙族?东王公视我等为可随时舍弃的卒子,出了事,第一个顶上去送死的就是我们!争来的不是功劳,是催命符!”
他环视全场,看着一张张或愤懑、或迷茫、或悲戚的脸,语气放缓,却更显沉重:
“眼下,不是逞血气之勇的时候。我们要做的,是活下去。像海底最深处的暗流,无声无息,让所有人都忽略我们的存在。他们要权,给他们;他们要表现,让他们去。我们,只做分内最微不足道的那一点,不出错,也不出彩。听懂了吗?”
殿内一片死寂,只有沉重的呼吸声。
良久,几位资历最老的长老率先缓缓点头,眼中是历经沧桑后的无奈与认同。
其余龙族也相继垂下头颅,将所有的屈辱与不甘死死压回心底。
自此,龙族在仙庭的画风陡然一变。
往日里,龙族官员虽受排挤,却仍会在职权范围内竭力争取,维持着古老神族的体面与影响力。
而今,他们却彻底“安静”了下来。
朝会议事,龙族官员眼观鼻,鼻观心,如同泥塑木雕,无论东王公及其亲信提出多么荒谬或苛刻的议案,他们都缄默不语,仿佛神游天外。
被问到头上了,便是躬身回答:
“谨遵仙首法旨,我等无异议。”
或“此事干系重大,容臣等回去细细思量,再行上报。”
分配任务,龙族不再争抢那些油水丰厚或易出政绩的差事,只默默领下最边缘、最不易出错的活计。
完成后,也仅仅是达到最低标准,交差了事,绝不多做一分,仿佛生怕沾上一丝麻烦。
甚至当有其他仙官故意刁难、克扣龙族份例时,龙族也只是依规递交一份不痛不痒的申述文书,便再无下文,逆来顺受得让人惊讶。
这种近乎“躺平”的极端低调,让仙庭众多仙神大跌眼镜。
然而,这种异样的“温顺”和“配合”,落在东王公及其核心党羽眼中,却变成了另一种信号。
“陛下,龙族近来安分得过分,怕是上次敲打之后,心虚胆怯了。”
有亲信谄媚地对东王公道。
东王公抚着长须,眼中掠过一丝得意与更深的轻视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