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认识。”朱元璋淡淡道,“他爷爷是耿炳文,当年跟着我打天下,是员猛将。没想到他孙子也这么有出息。”
小厮还想再问,却被朱元璋制止了。他看着远处的徐州城,眉头又皱了起来:“只是……朱允熥不会善罢甘休,肯定会有后招。耿璇这小子,怕是要面临一场硬仗了。”
果不其然,三日后,徐州城内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。徐州卫指挥使按照朱允熥的旨意,在城内发动叛乱,试图打开城门,接应城外的冯诚部。幸好耿璇早有防备,派康茂才率军入城协助徐州知府王敬镇压,才没有让叛军得逞。
但这场叛乱也给建文军带来了不小的麻烦——城内的粮草被叛军烧毁了一部分,守军也损失惨重。耿璇不得不分兵驻守徐州城,导致城外的兵力更加薄弱。
冯诚得知城内叛乱,立刻率军攻城。这一次,他学乖了,不再让骑兵硬冲,而是让士兵们推着云梯,从四面围攻。建文军虽然奋力抵抗,但兵力不足,渐渐有些支撑不住。
“将军,这样下去不是办法,我们的弹药快用完了!”康茂才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,他的手臂上中了一箭,鲜血染红了衣袖。
耿璇看着城下不断涌上的敌军,眼中闪过一丝决绝:“传令下去,集中所有连珠铳,守住南门,其他城门用弓箭和滚石抵挡。我去求见王知府,让他组织百姓协助守城。”
徐州知府王敬此刻正在府衙里坐立不安,听到耿璇求见,连忙迎了出来:“将军,现在怎么办?城外的敌军攻势太猛了,我们快守不住了。”
“王大人,现在不是慌的时候。”耿璇沉声道,“我需要你组织城内的百姓,帮我们搬运滚石、箭矢,守住城墙。只要我们能撑到齐泰的援军到来,就能解围。”
王敬犹豫了一下:“可是……百姓们怕打仗啊。”
“怕也得打!”耿璇盯着他,“朱允熥的军队是什么德行,你比我清楚。他们要是破了城,烧杀抢掠,百姓们能有好果子吃吗?你是徐州知府,就得为徐州的百姓负责!”
王敬被耿璇的气势震慑,咬了咬牙:“好!我这就去组织百姓!”
在王敬的组织下,徐州城内的百姓纷纷行动起来。男人们搬运滚石、箭矢,女人们烧水做饭、照顾伤兵,连孩子们都拿着石块,站在城墙上呐喊助威。建文军的士气大振,又一次挡住了冯诚的进攻。
冯诚看着城墙上密密麻麻的百姓,气得暴跳如雷:“一群乌合之众,也敢挡我的路!传令下去,明日全力攻城,不破徐州,誓不罢休!”
夜色渐深,徐州城暂时恢复了平静。耿璇站在城墙上,望着城外的敌军营地,心中思绪万千。他知道,明天将会是一场恶战,能不能守住徐州,就看这最后一搏了。
就在这时,一名亲兵匆匆跑来:“将军,齐泰大人的援军到了!就在城南十里外!”
耿璇猛地回头,眼中闪过一丝狂喜:“太好了!快,打开城门,迎接援军!”
齐泰的援军带来了充足的粮草和弹药,还有五千名生力军。建文军的士气顿时高涨到了极点。耿璇与齐泰商议后,决定趁夜反击,给冯诚一个措手不及。
深夜,月黑风高。耿璇率领五千建文军,悄悄打开城门,朝着冯诚的营地摸去。他们借着夜色的掩护,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营寨外。
“放!”耿璇一声令下,数百枚火箭如同流星般射向营寨。营寨内的帐篷瞬间燃起大火,敌军顿时大乱。
“杀啊!”建文军士兵们呐喊着冲进营寨,手中的连珠铳和长刀向敌军砍去。冯诚的士兵们从睡梦中惊醒,根本来不及反抗,就被砍倒在地。
冯诚听到喊杀声,连忙披甲出战,却被耿璇拦住。两人大战数十回合,冯诚渐渐不敌,被耿璇一枪挑落马下。
“将军!”冯诚的亲兵们惊呼着冲上来,却被建文军士兵斩杀。
失去指挥的敌军更加混乱,纷纷四散逃窜。建文军趁胜追击,又斩杀了数千敌军,缴获了大量的粮草和军械。
当第一缕阳光洒在徐州城上时,战斗终于结束了。建文军以极小的代价,取得了徐州之战的彻底胜利。耿璇站在城墙上,望着远处逃散的敌军,眼中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,只有深深的疲惫。这场仗打得太险了,若不是齐泰的援军及时赶到,后果不堪设想。
“将军,我们赢了!”康茂才兴冲冲地跑来,手里捧着一面缴获的敌军大旗,“冯诚被您斩了,常茂带着残部跑回南京了!”
耿璇点了点头,声音沙哑:“打扫战场,安抚百姓,救治伤兵。另外,派人把冯诚的首级送到长沙,让陛下放心。”
“是!”康茂才躬身应道,转身去安排了。
齐泰走上前来,看着城墙上的血迹和远处的尸骸,叹了口气:“耿将军,这只是第一仗,后面的路还长着呢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耿璇望着北方,“朱允熥不会就此罢休,南京的大军很快就会再来。我们得抓紧时间加固城防,囤积粮草,准备迎接更大的战斗。”
“说得对。”齐泰道,“我已经让人从山东、河南调运粮草了,估计半个月内就能到。另外,陛下还派了廖永忠率领水师沿淮河而上,协助我们防守徐州。”
“廖将军?”耿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,“他不是一直在福建镇守海疆吗?”
“陛下也是没办法。”齐泰苦笑,“现在到处都在打仗,能调动的将领不多了。廖将军熟悉水战,有他在,至少能保证我们的粮道安全。”
就在两人说话间,徐州知府王敬带着一群乡绅匆匆赶来,他们手里捧着一块匾额,上面写着“保境安民”四个大字。
“耿将军,齐大人,”王敬一脸感激地说道,“这次多亏了二位,徐州百姓才得以保全。这是我们一点心意,还请二位收下。”
耿璇看着那块匾额,摇了摇头:“王大人,我们是朝廷的军队,保护百姓是分内之事。这匾额我们不能收,你还是把它送给徐州的百姓吧,是他们的支持,我们才能守住这座城。”
王敬愣了一下,随即感动地说道:“将军真是体恤百姓!徐州百姓不会忘记将军的恩情!”
乡绅们也纷纷附和,一时间,城墙上充满了感激的话语。耿璇看着这些朴实的百姓,心中涌起一股暖流——这或许就是他们打仗的意义所在。
而在徐州城外的一处破庙里,朱元璋正和小厮一起烤火。他们昨晚目睹了建文军夜袭冯诚营地的全过程,此刻脸上都带着一丝疲惫。
“老爷,耿璇这小子确实有本事,竟然能以少胜多,斩了冯诚。”小厮一边添柴,一边说道。
朱元璋点了点头,眼神复杂:“是个好苗子,有勇有谋,还懂得体恤百姓,比他那两个叔叔强多了。”他顿了顿,又叹了口气,“只是……这仗打下去,受苦的还是百姓啊。”
小厮沉默了,他知道老爷说的是实话。这一路过来,他们看到了太多流离失所的百姓,听到了太多悲惨的故事。
“走吧。”朱元璋站起身,拍了拍身上的灰尘,“我们去看看廖永忠的水师,看看他能不能守住淮河。”
小厮连忙跟上,两人趁着晨光,朝着淮河岸边走去。
淮河岸边,廖永忠的水师正在紧张地布防。数百艘战船沿着河岸排开,船上的士兵们各司其职,有的在擦拭火炮,有的在修补船帆,还有的在练习射箭。廖永忠站在旗舰的甲板上,望着远处的徐州城,眉头紧锁。
“将军,徐州那边传来消息,耿璇将军大败冯诚,斩了冯诚,常茂带着残部跑回南京了。”一名副将匆匆跑来报告。
廖永忠眼中闪过一丝惊讶:“哦?耿璇这小子可以啊,竟然能打赢常茂和冯诚。”
“是啊,听说他用连珠铳大败了常茂的骑兵,还夜袭了冯诚的营地,打得很漂亮。”副将说道。
廖永忠点了点头:“不错,有我大明军队的风范。传令下去,加强警戒,密切关注南京方面的动向。朱允熥吃了这么大的亏,肯定会派大军来报复,我们得做好准备。”
“是!”副将躬身应道。
廖永忠望着滔滔的淮河水,心中思绪万千。他跟随朱元璋打了一辈子仗,见过太多的生死离别,本以为天下太平了,可以安享晚年,没想到又要卷入这场内战。他不知道这场仗会打多久,也不知道最终谁会获胜,他只知道,自己作为大明的将领,必须守住淮河,不能让南京的军队南下。
十几天后,南京方面果然有了动静。朱允熥任命徐辉祖为大将军,率领十万大军再次北上,目标直指徐州。同时,他还下令丁德兴率领水师沿长江而下,试图从淮河入海,包抄廖永忠的水师。
消息传到徐州,耿璇和齐泰立刻召开军事会议,商议对策。
“徐辉祖是徐达的儿子,用兵沉稳,比常茂和冯诚难对付多了。”齐泰忧心忡忡地说道,“而且他带来了十万大军,我们只有五万兵马,兵力悬殊啊。”
“兵力悬殊怕什么?”耿璇眼中闪过一丝战意,“徐州城防坚固,我们有连珠铳和廖将军的水师相助,未必不能一战。”
“说得对。”廖永忠的使者也说道,“廖将军说了,他会守住淮河,绝不让丁德兴的水师过去。只要我们能守住徐州城,拖到长沙的援军到来,就能打败徐辉祖。”
“好!”耿璇一拍案几,“那就这么定了。齐大人,你负责筹集粮草,安抚百姓;我负责守城,抵挡徐辉祖的进攻;廖将军负责守住淮河,切断敌军的粮道。我们各司其职,务必守住徐州!”
“是!”众人齐声应道。
一场更大的风暴,正在徐州酝酿。徐辉祖的十万大军已经逼近徐州,连绵的营帐一眼望不到头,气势汹汹,仿佛要将徐州城吞噬。而徐州城内,耿璇和五万建文军将士严阵以待,准备迎接这场生死存亡的大战。
朱元璋站在徐州城外的一座小山上,望着远处对峙的两军,心中百感交集。他没想到自己的两个孙子会闹到这个地步,更没想到这场内战会打得如此惨烈。他不知道这场仗会持续多久,也不知道最终谁会获胜,但他知道,无论谁赢,受苦的都是大明的百姓。
“唉。”朱元璋长叹一声,转身朝着山下走去。他要去看看,这场由他一手引发的“假死”大戏,最终会以怎样的方式落幕。而徐州城下的风,似乎也变得更加凛冽了,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血战,奏响悲壮的序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