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**南京的乾清宫里,朱元璋正看着朱允炆的折子,旁边堆着朱允熥送来的军报——云南土司又反了,朱允熥率军杀了两千多人,报上来的斩首数比沐春的奏报多了一倍。
“哼,就知道杀人。”朱元璋把朱允熥的折子扔到一边,拿起朱允炆的,越看眉头越舒展,“筑堤、垦田,还亲自搬石头,这小子倒是比他老子实在。”
胡惟庸在一旁道:“陛下,长沙知府奏报,说今年的早稻长势极好,预计能多收三十万石。”
“三十万石?”朱元璋来了精神,“比去年翻了一倍还多?”
“是,”胡惟庸道,“朱允炆还让人修了十二座粮仓,说是要存粮备荒。百姓都叫他‘小尧舜’呢。”
朱元璋没说话,起身走到书架前,取下笔墨,在宣纸上写下四个大字:“富民安邦”。写完觉得不满意,又换了张纸重写,直到墨色浓淡相宜,才吹干了递给胡惟庸:“让人装裱起来,送到长沙去,赏给朱允炆。”
“陛下,那朱允熥那边……”胡惟庸小心翼翼地问,朱允熥的军报明显有水分,要不要戳破?
朱元璋瞥了他一眼:“他爱写多少就写多少,反正云南的账本在朕这儿。告诉沐春,看好他的兵,别让他瞎折腾。”
***消息传到云南时,朱允熥正在演武场练枪。他刚因为虚报战功被朱元璋斥责,心里正憋着气,听说朱允炆得了御笔嘉奖,还被百姓叫“小尧舜”,手里的枪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。
“什么富民安邦?”他一脚踹翻旁边的兵器架,刀枪剑戟落了一地,“不就是修了几段破堤,种了几亩破田?有本事来云南打土司试试!”
沐春走进来,见他发这么大火,捡起地上的枪递过去:“殿下息怒,朱允炆那是在玩花架子,哪比得上您在边疆浴血奋战?”
“花架子?”朱允熥接过枪,却没再练,“父皇的御笔都送过去了,这是明摆着夸他!我在云南出生入死,他在长沙享清福,凭什么?”他越想越气,抓起桌上的茶盏就往地上摔,青瓷碎片溅得满地都是。
沐春叹了口气:“殿下,现在跟他置气没用。不如咱们也做点实在事,比如把澜沧江的栈道修通,既能运兵,又能通商,到时候陛下一样会嘉奖您。”
朱允熥没说话,只是死死盯着南京的方向,眼神里像要喷出火来。他知道,朱允炆这是在用“仁政”铺路,一步一步赢得朱元璋的信任,而自己,似乎只剩下“战功”这张牌可打。
***长沙城的百姓却不管这些,他们只知道,今年的雨水再大,堤坝也没垮;往年荒着的芦苇荡,长出了沉甸甸的稻穗。秋收那天,李三第一个割下新稻,捧着一把金灿灿的谷子跑到巡抚衙署,跪在门外哭:“殿下,俺们家……俺们家有白米饭吃了!”
朱允炆亲自出来扶他,看着满城飘着的稻花香,忽然觉得之前的辛苦都值了。方孝孺在一旁道:“殿下,现在长沙的粮食多得吃不完,连邻县都来买,百姓都说,这是要成‘鱼米之乡’了。”
朱允炆望着湘江水,水势平稳,倒映着蓝天白云。他想起刚到长沙时,这里还因水灾闹粮荒,短短一年多,竟真的变了模样。
“把多余的粮食存起来,”他对身边的官员道,“明年开春,再修几条水渠,让更多的地能浇上水。”
这时,宫里的太监带着朱元璋的御笔匾额来了,红底金字,在阳光下闪着光。百姓们围过来看,有人念出上面的字:“富民安邦!”
不知是谁先跪了下来,接着,满城的百姓都跪了下去,山呼“万岁”。朱允炆站在匾额下,看着黑压压的人群,忽然明白,这“仁君”的名声,不是靠嘴说出来的,是靠一砖一瓦、一粥一饭,实实在在做出来的。
而远在云南的朱允熥,在摔碎茶盏后,终究还是听了沐春的建议,开始筹划修栈道。只是他心里清楚,这栈道修得再好,怕是也换不来朱元璋那四个大字的嘉奖。东宫的暗流,因为这“富民安邦”四个字,又涌动得更急了。
南京的朱元璋,看着长沙送来的丰收奏报,又看了看云南送来的栈道图纸,忽然对胡惟庸道:“明年开春,让朱允炆和朱允熥都回南京一趟,朕想看看他们。”
胡惟庸心里一动,这是要亲自考察两个孙子了?他忙躬身应道:“臣遵旨。”
窗外的银杏叶黄了,落在乾清宫的台阶上,像铺了层金毯。老皇帝望着那片金黄,眼神里有期待,也有担忧——他的两个孙子,一个文治,一个武功,究竟谁能撑起这大明的江山?答案,或许要等明年春天才能揭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