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分水岭的峡谷里蒸腾着热浪,朱棣用袖口擦了把额头的汗,视线越过干裂的河床望向对岸。朱军的了望塔就扎在对面崖壁上,黑黢黢的炮口正对着峡谷唯一的泉眼——那是这片旱区里最后没干涸的水源,如今成了两军死死咬住的咽喉。
“将军,再这么旱下去,弟兄们的水囊都见底了。”副将唐胜宗捧着个裂了缝的瓦罐,里面只剩小半碗浑浊的水,“昨天去下游找水的斥候还没回来,怕是……”
朱棣接过瓦罐晃了晃,水纹在罐底晃出细碎的光。他仰头抿了一小口,涩味混着泥沙刮得喉咙生疼:“再派两队人去,让吴良带三百刀牌手护着,沿着峡谷西侧的石缝找,总能寻着点渗水。”他转身看向帐内,十几个部落首领正围着沙盘争执,毛利人的图腾杖在沙上划出深深的刻痕。
“朱棣将军!”毛利首领塔卡猛地将权杖顿在地上,鹰羽冠上的红缨抖落两根,“我们的孩子已经三天没喝饱水了!再守着这峡谷等死吗?不如今夜就冲过去,夺了那泉眼!”
“塔卡首领稍安勿躁。”朱棣按住沙盘边缘,指尖点在泉眼位置,“朱军在对岸埋了炸药,昨天那队斥候怕是触了陷阱。”他抬眼看向越南战船统领阮洪,“你们的水船从悉尼港绕过来了吗?”
阮洪刚用布巾裹好晒脱皮的脖颈,闻言苦着脸摇头:“航道旱得浅了半截,船卡在珊瑚礁上动不了,暹罗的象兵更惨,大象都开始用鼻子刨河床了。”他忽然压低声音,“听说朱亮祖在澳东的金矿也停工了,矿工闹着要水喝,他杀了三个带头的,现在矿场里天天有人逃跑。”
帐帘被风掀起,裹挟着黄沙灌进来,朱棣眼疾手快按住沙盘不让沙粒吹散布局。帐外传来一阵喧哗,顾时掀帘进来,甲胄上还沾着草屑:“将军!朱军在对岸架了新的投石机,刚才把咱们的储水棚砸了个窟窿,幸好里面早就空了。”
“空了才好。”朱棣嘴角勾起一抹冷峭,“让他们砸,砸得越凶越说明他们也急。”他转向陈德,“去告诉朱军那边守泉眼的将领,就说咱们愿意用十袋糙米换一桶水,看他们接不接话。”
陈德领命刚要走,帐外突然传来毛利人的呐喊。塔卡猛地掀开帐帘,只见对岸的朱军正用木桶吊水,桶绳刚升到半空,突然“啪”地断了,木桶坠进泉眼溅起一串水花——那是崖壁干裂导致绳索磨损,可在毛利人眼里却成了不祥之兆。
“是祖先在发怒!”塔卡的侄儿举着骨矛冲向峡谷边缘,“他们不配碰神圣的水源!”十几个年轻毛利人跟着吼着冲出去,朱军的箭矢立刻嗖嗖射过来,有个少年被钉在崖边的枯树上,惨叫声刺得人耳膜发疼。
“拦住他们!”朱棣拽住塔卡的胳膊,“这是圈套!朱亮祖就盼着咱们乱阵脚!”他扬声下令,“吴祯,带盾阵压过去,把人抢回来!”
吴祯的盾阵像块铁饼碾过碎石滩,朱军的箭矢叮叮当当砸在盾面上。朱棣趁机登上了望台,望远镜里能看见朱军将领赵庸正站在泉眼边指手画脚,他身后的士兵一个个嘴唇干裂,有个小兵偷偷用舌头舔了舔矛尖的水珠,被赵庸一脚踹翻在地。
“看来他们也撑不住了。”朱棣放下望远镜,转身时撞见康铎捧着个水袋跑过来,袋口还冒着白汽。
“将军!暹罗的医官煮了些草药水,说是能止渴,您先润润喉。”康铎的脸晒得黝黑,鼻尖脱了层皮。
朱棣刚接过水袋,对岸突然传来一阵骚动。赵庸的副将郭兴跌跌撞撞冲向泉眼,两人不知吵了些什么,郭兴突然拔剑劈向吊桶的木架,赵庸一脚将他踹进泉眼——那泉眼本就不深,郭兴在泥水里扑腾着骂娘,溅起的泥水溅了赵庸一身。
“内讧了?”唐胜宗凑到了望台边,“这郭兴不是朱亮祖的表亲吗?”
“表亲也架不住没水喝。”朱棣捏着水袋沉吟,“去让阮洪把战船凿沉两艘,用船板搭浮桥,今夜咱们……”
话没说完,塔卡突然指着对岸尖叫。只见赵庸竟让人把郭兴从泉眼里拖出来,一刀剁了脑袋,鲜血顺着泉眼的石缝往下渗,染红了半汪泉水。朱军士兵看得目瞪口呆,有个小兵突然扔掉长矛往峡谷下游跑,赵庸的箭嗖地追上,钉穿了他的脚踝。
“够狠。”朱棣攥紧水袋,指节泛白,“唐胜宗,你带五十人从西侧石缝绕过去,摸清楚他们的炸药埋在哪。吴祯,盾阵继续佯攻,让他们以为咱们要硬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