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60章 退守台湾,占岛为王(2 / 2)

“那台湾的百姓……”徐辉祖有些担忧。

“让锦衣卫多派些人去,”朱元璋沉声道,“收集情报,联络那些被朱亮祖欺压的百姓,等时机成熟,再一举收复。”他顿了顿,目光变得锐利,“在此之前,先让他得意几天。”

台南的日子并不像朱亮祖说的那么好过。士兵们水土不服,不少人得了疟疾,躺在营房里哼哼;抢来的粮食很快见了底,原住民部落躲进深山,再也抢不到东西;荷兰人虽然被打退了,却扬言要派更多舰队来报复。

这天夜里,朱亮祖站在新修的城楼上,望着大海。费聚走上来说:“将军,王志在底下又闹了,说要带着广东兵回大陆,还说……还说明军已经在海峡对面布防了。”

朱亮祖沉默了很久,突然问:“费聚,你说咱们能成吗?”

费聚愣了愣,苦笑道:“将军说能成,就能成。”

朱亮祖笑了,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疲惫:“是啊,我说能成,就能成。”他转身往城下走,“去把王志杀了,扔去喂鱼——省得他再聒噪。”

海风卷起他的披风,城楼上的“宋”字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。朱亮祖知道,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,只能在这座孤岛上,做一个占岛为王的梦。而在海峡的另一边,朱元璋的目光正冷冷地盯着这里,像一头等待时机的雄狮。

王志的尸体被扔进大海时,海面上正浮着一层薄薄的晨雾。咸腥的海风卷着雾珠打在朱亮祖脸上,他站在船舷边,看着那具躯体在浪涛里沉浮了几下,很快就被早起的鲨鱼拖进了深海,只留下一圈淡淡的血晕在雾中散开。

“将军,这样会不会太……”费聚站在他身后,声音有些发颤。他跟着朱亮祖多年,见惯了厮杀,却还是觉得这样处置自己人太过狠厉。

朱亮祖没回头,只是从怀里摸出个酒囊,灌了口烈酒,酒液顺着嘴角淌到脖颈上,像道猩红的蛇痕。“狠?”他低笑一声,笑声里裹着冰碴,“等咱们粮尽弹绝那天,这些想跑的、想反的,能把咱们的骨头都嚼碎了吞下去。”

他转身往回走,军靴踩在甲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:“让伙房把今天的口粮减半,告诉弟兄们,想多吃一口,就去后山开荒。三天之内,要是种不出能下锅的菜,谁也别想好过。”

费聚应了声“是”,却在转身时瞥见朱亮祖腰间的玉佩——那是块成色普通的和田玉,雕着只展翅的鹰,边角已经磨得发亮。他认得,那是当年朱亮祖刚投军时,老母亲给求来的护身符,这些年从没离过身。

台南的土地比想象中贫瘠,红壤裸露着,晒得滚烫。士兵们挥着锄头开垦时,能闻到泥土里混着的铁锈味,像是埋过无数兵器。朱亮祖也没闲着,他带头扛着锄头下地,军衣被汗水浸透,贴在背上,勾勒出紧实的肌肉线条。有士兵看不过去,想上来替他,被他一瞪眼喝退:“老子还没老到要别人伺候的地步!”

可夜里躺在营帐里,他的腰却疼得直抽抽。早年在战场上挨过的箭伤没好利索,阴雨天总犯疼,现在又添了新伤——昨天开荒时被土里的碎瓷片划了道深口子,血把锄头柄都染红了,他也只是随便用布条缠了缠。

这天傍晚,郑遇春从海南回来了,带回来的还有黄彬的尸体。

黄彬是被荷兰人的炮弹炸伤的,一条腿没了,在船上熬了三天,终究没撑过去。郑遇春把他的骨灰坛递给朱亮祖时,声音哽咽:“荷兰人派了三艘战船来,黄彬他……他抱着炸药包冲上去,跟对方旗舰同归于尽了,荷兰舰队暂时退了。”

朱亮祖接过骨灰坛,入手冰凉,像块石头。他没说话,只是抱着坛子走到海边,找了块礁石坐下,就那么抱着,坐了整整一夜。

天快亮时,他把骨灰撒进了海里,海浪卷着白色的骨灰沫子,往大陆的方向漂去。“老黄,”他低声说,“你总说想回潮州老家看看,现在……顺着洋流,该能飘到了吧。”

身后传来脚步声,是负责医营的老兵,手里端着碗草药:“将军,该换药了。”

朱亮祖没动,直到老兵把药碗放在礁石上,解开他后背的布条,露出那道还在渗血的伤口,他才闷哼了一声。草药敷上去时火辣辣地疼,他却忽然笑了,笑得肩膀发颤:“你说咱们图什么呢?”

老兵叹口气:“图个活着吧。”

“活着……”朱亮祖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,“活着就得抢,就得拼,就得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没了……这活着,还真不如死了干净。”

可他还是没选择死。第二天照样扛着锄头下地,只是腰间的玉佩换了根更结实的红绳,像是怕它也随着海浪漂走。

士兵们渐渐发现,将军变得更沉默了,却也更狠了。有人私藏粮食,被他下令杖打三十,扔进后山喂狼;有人私通荷兰人,他不动声色设了个局,让对方人赃并获,当着全军的面砍了头。

但没人知道,每到深夜,他都会去后山那片刚种下的菜地里,借着月光数幼苗。有天夜里,费聚起夜,看到他正蹲在地里,小心翼翼地给一株蔫了的青菜浇水,嘴里喃喃着:“再长快点吧,再长快点……”

那模样,不像个杀伐果断的将军,倒像个盼着庄稼丰收的老农。

而海峡对岸,朱元璋收到了锦衣卫的密报,上面写着“朱亮祖屯田练兵,台南渐稳”。他捏着密报,在御书房里踱了半晌,最终在末尾批了两个字:“再探。”

窗外的梧桐叶落了满地,像铺了层碎金。他知道,朱亮祖这是在台湾扎下根了,这根扎得越深,将来要拔出来,就越要流血。

只是那时的他还不知道,这血,终究要流成河,才能冲开一条通往结局的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