荷兰炮手被押上来时,浑身湿透,抖得像筛糠。朱元璋没动刑,只让通事翻译:“问他们,朱亮祖给了他们多少好处,值得卖命。”
通事翻译后,炮手叽里呱啦说了一堆。通事转述:“他说朱亮祖答应他们,占了赣州,就让他们在城里开商栈,不用交税,还能娶大明女子做老婆。”
朱元璋冷笑一声:“告诉他,大明的女子不是谁都能娶的,商栈也不是谁都能开的。要是肯投降,朕饶他们不死,还能让他们回荷兰,要是执迷不悟,明天就把他们绑在炮口上,让他们自己尝尝炮弹的滋味。”
炮手吓得“扑通”跪下,连喊带叫地求饶,说愿意带路,还说朱亮祖的炮兵营就在西边的山坳里,只有一百来人守着。
朱元璋让康茂才把炮手带下去,又对着雨幕喊:“华云龙,听见了吗?西边山坳!”
远处的黑暗里,传来一声模糊的回应,像是华云龙的声音。
子夜时分,华云龙带着三百名士兵,踩着泥浆往朱军炮兵营摸去。雨丝打在脸上,又冷又疼,脚下的石头时不时打滑,不少人摔了跤,却没人敢出声,只咬着牙爬起来继续走。
“将军,前面就是山坳了。”李三柱指着远处的黑影,那里隐约有帐篷的轮廓,“好像有巡逻的。”
华云龙打了个手势,士兵们立刻蹲下,借着茅草的掩护往前挪。巡逻的是两个日本兵,嘴里哼着听不懂的调子,手里的刀在雨里闪着光。
顾时从怀里摸出把短刀,猫着腰绕到他们身后,左手捂住嘴,右手一刀抹过去,两个日本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。“干净利落!”华云龙低赞一声,挥手让士兵们冲。
炮兵营里静悄悄的,只有几个哨兵在帐篷外打盹。华云龙让一半人去拆炮架,另一半人负责警戒,自己则带着李三柱往最大的那个帐篷摸去——据荷兰炮手说,那里放着荷兰炮的弹药。
帐篷里亮着灯,朱亮祖的亲信郭兴正和几个日本浪人喝酒,桌上摆着熏肉和烧酒。“等明天把炮往前挪挪,保管把赣州城轰个窟窿!”郭兴的声音很大,带着酒气,“到时候朱元璋老儿就是瓮里的鳖,跑不了!”
华云龙使了个眼色,李三柱猛地掀开帐篷帘,手里的火把往桌上一扔。酒精遇火“腾”地烧起来,郭兴等人惊叫着往外跑,刚到门口,就被守在外面的士兵砍倒在地。
“快拆!”华云龙一脚踹翻弹药箱,“把炮栓都卸下来,带不走的就用火药炸!”
士兵们七手八脚地拆炮架,有人往炮筒里塞炸药,有人扛着卸下来的零件往回跑。雨越下越大,火光在雨里忽明忽暗,照得每个人脸上都又惊又喜。
“将军,快走!”顾时拽了华云龙一把,“远处有火把过来了,怕是朱亮祖的援兵!”
华云龙最后看了眼燃烧的帐篷,咬咬牙:“撤!”
往回走的路上,没人说话,只有脚步声和雨声。李三柱扛着个炮栓,累得直喘:“将军,咱们真把荷兰炮给废了?”
“废了一半!”华云龙抹了把脸上的雨水,笑得咧开嘴,“剩下的,明天让他们尝尝咱们的厉害!”
天快亮时,华云龙带着人回到赣州城。朱元璋还站在城头,手里的蓑衣都湿透了。“回来了?”他问。
“回来了!”华云龙把炮栓往地上一扔,“朱亮祖的炮兵营被咱们端了,荷兰炮废了七门,还抓了二十多个俘虏!”
朱元璋弯腰摸了摸炮栓,冰凉的铁上沾着泥和血。“好小子,”他拍了拍华云龙的肩膀,“没给朕丢人。”
“陛下,”华云龙突然红了眼,“弟兄们……折了十五个。”
朱元璋沉默了片刻,对着黑暗中的南方拱了拱手:“弟兄们,安息吧。等平了朱亮祖,朕给你们立碑,名字一个个都刻上去,让后世子孙都知道,你们是为大明死的。”
雨还在下,赣州城的灯火在雨里摇晃,像无数双眼睛,望着这片被血与火浸透的土地。康茂才让人抬来了姜汤,士兵们围着篝火,捧着碗喝得直冒汗,没人提昨晚的伤亡,也没人说今天的艰难,只是偶尔有人抬头,看看东方泛起的鱼肚白——新的一天,又要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