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炼被拖着往牢营走,肩头的伤口火辣辣地疼,但他心里清楚,第一步已经成了。只要能进死牢,就能见到那个被赵能诬陷通敌、实则掌握着朱军粮草账目的文书刘先生——那是朱元璋点名要救的人。
路过主营帐时,他看见朱亮祖正站在帐前,月光照在他脸上,一半明一半暗。“审清楚,”朱亮祖的声音轻飘飘的,却带着刺骨的寒意,“是朱元璋派来的,还是……别的什么人。”
沈炼的心沉了沉。朱亮祖比想象中更谨慎。他被卫兵推搡着前进,听见身后传来赵能的怒喝:“加强警戒!今晚谁也不许睡觉!敢松懈的,军法处置!”
牢营阴暗潮湿,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血腥味。沈炼被扔进一间单独的牢房,铁锁“咔嗒”一声锁死。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撕下衣角包扎伤口,目光却在牢房里逡巡——按照刘先生的密信所说,床板下应该藏着一块松动的砖,里面有通往粮草库的地图。
就在这时,牢门外传来脚步声,一个穿着灰衣的狱卒端着一碗水走来,借着递水的瞬间,低声道:“刘先生在你隔壁,砖在西北角。”
沈炼接过水碗,指尖与狱卒的指尖短暂相触,那是锦衣卫特有的暗号。他仰头喝水,将水顺着嘴角漏下一些,浸湿了墙角的地面——那里正是狱卒说的西北角。
“好好待着吧,”狱卒面无表情地说,“明天就是你的死期。”
沈炼看着狱卒离开的背影,将水碗放在地上,开始摸索床板下的砖块。手指触到一块边缘松动的砖时,他心中一喜,刚要用力抠开,就听见隔壁传来低低的咳嗽声,是刘先生的声音:“沈千户,粮草库的布防图……在砖后第三块。”
沈炼顿了顿,指尖继续移动。他知道,今夜的行动才刚刚开始。外面的卫兵还在来回踱步,火把的光晕透过铁窗照进来,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影子,像一张张择人而噬的嘴。
不知过了多久,牢营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,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和兵器碰撞的声音。沈炼心中一动——是接应的人到了?还是……朱军内部真的起了内讧?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,终于将那块砖抠了出来,里面果然藏着一卷用油布包裹的图纸。
就在他展开图纸的瞬间,牢房的门被猛地撞开,赵能提着滴血的长刀站在门口,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手里的图纸:“好啊!果然是来偷情报的!”
沈炼迅速将图纸塞进怀里,握紧了藏在靴筒里的备用短铳。他知道,真正的硬仗,现在才开始。
“赵将军,何必动怒?”沈炼缓缓站起身,伤口的疼痛让他身形微晃,却笑得从容,“你克扣粮草、私通荷兰人的账,刘先生都记着呢。你说,要是把这些交给朱亮祖,他会怎么赏你?”
赵能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,挥刀就砍了过来:“老子先杀了你这满嘴胡吣的杂碎!”
刀锋带着破空声劈向沈炼头顶,他猛地侧身躲过,短铳再次响起,这一次,铅弹精准地打在了赵能的膝盖上。赵能惨叫一声跪倒在地,长刀脱手而出。
“你……”赵能指着沈炼,气得说不出话。
沈炼一步步走向他,居高临下地看着:“现在,该算算你我之间的账了。”他没注意到,隔壁牢房的刘先生正用一块碎瓷片割着镣铐,而牢营外的骚动越来越大,隐约能听见廖永忠的喊杀声——援军到了。
火把的光浪从牢营门口涌进来,照亮了沈炼染血的衣襟,也照亮了他眼底的决绝。这场暗杀虽然没能直接除掉赵能,却撕开了朱军的一道口子,而这道口子,终将成为明军击溃他们的突破口。
沈炼看着被卫兵重新按住的赵能,又看了眼隔壁已经挣脱镣铐的刘先生,对着门口大喊:“廖将军!这边!”
廖永忠的声音隔着人群传进来:“沈千户!撑住!老子来救你了!”
沈炼笑了笑,抬手抹去脸上的血污。功败垂成?不,好戏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