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40章 欧洲革命的浪潮(1 / 2)

马尼拉港的海风带着咸腥气,卷着硝烟的余味掠过“镇极号”的甲板。郑宏将手里的密信往桌上一拍,楠木桌案应声裂开一道细纹——信纸边缘的火漆印还带着余温,是天枢密探从巴黎快马加鞭送来的,上面只有一行字:“巴士底狱破,法王被囚。”

“将军,这……这是真的?”周德兴捧着刚沏好的茶,手一抖,滚烫的茶水溅在虎口上,他却浑然不觉。这位在炮场里摸爬滚打了三十年的老工匠,什么炸膛的火炮没见过,此刻脸上却写满了难以置信。

郑宏抓起茶盏猛灌一口,茶梗卡在喉咙里也顾不上咳:“密探在信里说,巴黎民众扛着锄头铁锹就冲进了监狱,守军放了三枪就投降了。路易十六那把镶金的佩剑,现在正挂在市政厅的门楣上呢。”

“那法国的舰队呢?”吴良闯进来时,甲胄上的铜钉还在发烫——他刚从“飞鱼舰队”的抢修现场回来,袖口沾着船板的木屑。“‘太阳王舰队’昨天还在南海游弋,难不成他们国君被抓了,舰队也散了?”

“散不了那么快。”郑宏走到海图前,指尖在法国海岸线上敲了敲,“但肯定乱了。你想啊,舰长们收到家里的信,知道国王被关了,还能安心在海上打仗?”他忽然抬头,眼里闪过一丝锐光,“传我命令,让‘飞鱼舰队’把所有快船都派出去,沿越南海岸巡逻——只要发现法国舰队的影子,立刻回报!”

吴良刚转身,通讯兵就撞开了舱门,手里的信鸽扑棱着翅膀,脚上的信管还在滴血:“将军!暹罗方向发现法军‘鸢尾三号’,舰长派小艇来送信,说要……要向咱们投降!”

“投降?”周德兴手里的茶壶“哐当”砸在地上,“他们前儿还在吕宋海峡追着咱们的‘磐石五号’打,今儿就投降了?”

郑宏却笑了,弯腰从鸽腿上解下另一份密信——这是潜伏在“鸢尾三号”上的细作发回来的。信纸是用胭脂写的,字迹歪歪扭扭:“舰上法军哗变,要回巴黎救国王,舰长被捆在桅杆上。”

“备船。”郑宏抓起挂在墙上的佩刀,“我去会会这位‘鸢尾三号’的舰长。”

同一时刻,巴黎市政厅的广场上,铁匠铺老板皮埃尔正踩着缴获的国王宝座,向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民众喊话。他粗粝的手掌举着从巴士底狱搜出的铁链,铁锈蹭得满脸都是:“瞧见没!这就是路易十六用来锁咱们的玩意儿!可现在呢?他的王冠正垫在我的打铁砧上!”

人群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,有人把葡萄酒桶砸开,紫红色的酒液淌了一地,孩子们光着脚在酒水里蹦跳。裁缝铺的玛丽大婶举着剪刀,把刚缝好的三色旗塞进国民自卫军士兵手里:“给我把这旗子插到凡尔赛宫顶上去!让那些贵族瞧瞧,谁才是法国的主人!”

喧闹声中,身着禁军制服的杜邦挤过人群,帽檐压得低低的。他怀里揣着给“鸢尾号”舰长的信,信封上的火漆已经被汗水浸得发潮。三天前他还是凡尔赛宫的卫兵,现在却成了通缉犯——就因为他偷偷给舰队送了封信,说“国王让你们赶紧回来平叛”。

“站住!”两个戴着红帽徽的国民自卫军拦住他,步枪上的刺刀闪着寒光,“出示你的公民证!”

杜邦手忙脚乱地摸出证件,手指抖得差点把证掉在地上。那卫兵瞥了眼证件上的“凡尔赛宫”字样,眉头立刻皱了起来:“你是贵族的狗腿子?”

“不!我是……我是来送信的!给海军的信!”杜邦急中生智,把怀里的信举起来,“‘鸢尾号’的舰长是我表哥,他说要回来保卫革命!”

这话倒让卫兵愣了愣。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先生推了推眼镜:“海军?听说‘太阳王舰队’还在跟明国人打仗?”

“可不是嘛!”人群里有人喊,“昨天报纸上说,路易亲王在南海沉了明国三艘船!”

“沉三艘有什么用?”皮埃尔挤过来,手里还攥着那截铁链,“咱们的面包都被国王拿去给舰队买炮弹了!现在好了,舰队回不来,国王被抓了,看谁还敢克扣咱们的口粮!”

杜邦趁他们争论的功夫,猫着腰溜出人群。他知道,这封信是送不到了——刚才那卫兵看他的眼神,就像在看一块待宰的猪肉。他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,最好是能混上开往荷兰的船——听说荷兰的资产阶级已经掌权了,或许能收留他。

“鸢尾三号”的甲板上,海风把三色旗吹得猎猎作响——这是哗变的水兵刚缝的,用的是舰长卧室里的红绸窗帘和白桌布,蓝色则是从船帆上撕下来的。舰长拉罗谢尔被捆在桅杆上,丝绸眼罩滑到了鼻尖,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。

“放开我!你们这群叛徒!”他嘶吼着,胸前的绶带被扯得歪歪扭扭,“国王养你们这么多年,就是让你们在战场上叛变的?”

水兵长马利埃叼着烟斗,蹲在炮座上慢条斯理地擦着炮弹:“舰长先生,不是我们叛变,是国王先抛弃了我们。”他指了指刚收到的信,“巴黎来信说,咱们的家人都在街上游行,就因为国王把面包都给了舰队——你说,咱们还打这仗干啥?”

“打明国人!”拉罗谢尔挣扎着,铁链勒得手腕生疼,“咱们是法国海军!不是街头的暴民!”

“明国人招你惹你了?”一个年轻水兵扛着步枪走过,枪托上还绑着三色带,“上个月在马尼拉,我弟弟就在‘荣光号’上被炸死了,他才十六岁!凭什么要为国王的皇冠送命?”

正吵着,了望哨突然喊道:“明国船来了!是‘镇极号’!”

马利埃立刻站起来,把烟斗往炮膛里磕了磕:“都打起精神来!按说好的,咱们举三色旗,他们不会打咱们的。”他又转向拉罗谢尔,“舰长,你要是敢乱说话,我就把你扔海里喂鲨鱼。”

“镇极号”缓缓靠近,郑宏站在船头,望远镜里三色旗的颜色有些刺眼。他身后的吴良低声道:“将军,要不要提防着点?万一他们是诈降呢?”

“诈降?”郑宏放下望远镜,“你看他们桅杆上绑着的人,穿的是法军舰长制服吧?要是诈降,犯不着拿自己人开刀。”他朝对面挥了挥手,“让他们派个人过来。”

马利埃划着小艇登上“镇极号”时,脚刚踏上甲板就差点跪下——他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炮,炮身上的膛线像一圈圈精密的蛇鳞。周德兴正蹲在炮口前,用卡尺量着什么,见他过来,咧嘴一笑:“这炮咋样?比你们‘鸢尾号’的72磅炮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