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92章 马德里的反杀陷阱(1 / 2)

耿炳文蹲在教堂的钟楼里,指尖捻着片干枯的橄榄叶。从这里往下看,整个马德里城像块被阳光晒得发烫的金砖,城墙外的平原上,西班牙军队的营帐连成一片,旗帜上的金色鸢尾花在风里猎猎作响。

“他们这是把半个陆军都调来的架势。”周德兴从阴影里走出来,手里的羊皮纸地图被汗水浸得发皱,“刚混进他们的军需处,账册上记着三千支燧发枪,还有十二门青铜炮,炮口都对着城东的峡谷——那是咱们撤退的必经之路。”

耿炳文将橄榄叶塞进腰间的皮囊:“意料之中。上次炸了他们的军火库,腓力国王放话要拿咱们的人头祭旗。”他顿了顿,侧耳听着楼下传来的钟声,“不过这阵仗太大,反倒不对劲。”

“哪里不对劲?”周德兴凑到窗边,看见一队骑兵正往教堂这边来,马鞍上挂着链枷,“难不成他们知道咱们在这儿?”

“不是。”耿炳文摇头,指了指远处的风车,“你看那些风车,叶片转得太齐了,像是有人在统一操控。马德里的风从来没这么稳过。”

正说着,钟楼的木门被敲响,三下轻,两下重。是自己人。周德兴拉开门,华云龙闪身进来,肩上还扛着个昏迷的西班牙士兵。“搞定了,”他把人往墙角一扔,解下士兵的制服,“换衣服。刚在广场听军官聊天,说要‘引蛇出洞’,具体怎么引没听清,只知道总指挥是那个独眼的托雷斯将军。”

耿炳文盯着那士兵的制服纽扣:“托雷斯……去年在里斯本港,就是他带着人追了咱们三天三夜。这人最擅长布陷阱,而且心狠,抓到活口从不用酷刑,直接绑在炮口上轰。”

周德兴往士兵嘴里塞了团布:“那咱们还按原计划,夜里炸他们的粮仓?”

“炸肯定要炸,但得先弄清楚他们的陷阱在哪儿。”耿炳文拿起士兵的佩刀,刀鞘上刻着串拉丁文,“华云龙,你去趟市政厅,托雷斯的指挥部设在那儿,想办法看看他的作战图。周德兴,你去粮仓附近转悠,记准守卫换岗的时间。我在这儿盯着,有动静就放信鸽。”

“信鸽?”华云龙挑眉,“昨天不是说信鸽被他们的猎鹰啄光了吗?”

耿炳文从怀里摸出个竹哨:“用这个。三短一长,是咱们跟当地反抗军约好的信号,他们会来接应。”

周德兴已经换上了西班牙士兵的制服,正往脸上抹灰:“反抗军靠得住吗?上次在塞维利亚,他们为了二十个金币就把咱们卖了。”

“这次不一样。”耿炳文吹了声轻哨,窗外掠过只麻雀,“他们的首领女儿被托雷斯抓了,就关在粮仓旁边的塔楼里。咱们帮他们救人,他们帮咱们炸粮仓,公平交易。”

华云龙也换好了衣服,正系腰带:“行,我这就去。对了,刚才在广场看到个眼熟的,好像是法国鸢尾骑士团的人,跟托雷斯在酒馆里喝了好一阵子。”

耿炳文心里一沉:“法国人掺和进来了?”

“不好说,”华云龙拽了拽帽檐,“那人左耳朵上有颗痣,我在巴黎见过,叫皮埃尔,专干倒卖情报的勾当。”

“知道了,你多加小心。”耿炳文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市政厅的卫兵认脸,别硬闯。”

华云龙笑了笑,推开门消失在楼梯口。周德兴也扛起那把沉重的燧发枪,嘟囔着:“但愿这次反抗军别掉链子……”

等两人走后,耿炳文将那名西班牙士兵绑在钟楼的横梁上,嘴里塞的布换了块浸过药的,能让他昏迷到天亮。他靠在窗边,看着骑兵队在教堂门口停下,领头的军官仰头往钟楼看了眼,眼神像鹰隼一样利。

“将军,钟楼检查过了,没人。”一个士兵跑过去报告。

军官——也就是托雷斯,独眼上蒙着块黑布——冷哼一声:“没人?昨天有人看见个东方人进了教堂。给我搜,屋顶、地窖,连老鼠洞都别放过!”

耿炳文屏住呼吸,摸出腰间的短刀。钟楼的木板年久失修,脚步声从楼下传来,越来越近。他突然想起华云龙说的“引蛇出洞”,心里豁然开朗:他们根本不确定自己在哪儿,这队骑兵就是来逼自己暴露的。

脚步声到了二楼,停在木梯口。耿炳文悄无声息地爬上横梁,躲在钟摆后面。一个士兵举着火把上来,光照亮了墙角昏迷的西班牙士兵,他惊呼一声:“将军!这里有个人!”

托雷斯的声音从楼下传来:“带下来。”

士兵们七手八脚地把人抬走,托雷斯又说:“留两个人在钟楼守着,其他人跟我去粮仓。”

耿炳文松了口气,刚要从横梁上跳下来,就听见托雷斯补了句:“告诉守钟楼的,听到任何动静都别开枪,发信号就行。”

他心里咯噔一下——这老狐狸,果然留了后手。

周德兴在粮仓外转了三圈,裤腿上沾了不少泥。守卫换岗的时间是一刻钟一次,每次换岗有半分钟的空档,两个哨兵会背对着背抽烟。但粮仓旁边的塔楼里,总有人影在晃动,那是看守反抗军首领女儿的地方。

“借个火。”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。周德兴吓了一跳,转身看见个穿粗布褂子的汉子,嘴里叼着根烟卷,手里还牵着头驴。

“自己来。”周德兴摸出火折子递过去,指尖碰到对方的手,那人飞快地在他掌心划了两下——是反抗军的暗号,三横两竖。

“塔楼上有四个守卫,”汉子点着烟,吐了个烟圈,“每小时换一次岗,换岗时会打开塔楼的侧门搬水。女孩叫伊莎贝拉,左胳膊上有朵鸢尾花刺青。”

周德兴点头:“知道了。我们的人半夜会炸粮仓,爆炸声一响,你们就去救人。”

汉子笑了笑,露出颗金牙:“放心,托雷斯杀了我三个儿子,这仇我记了五年。”他拍了拍驴屁股,“走了,驴还得去拉磨。”

周德兴看着他走远,心里踏实了些。刚要往回走,就看见两个西班牙士兵举着枪朝他走来,其中一个用生硬的法语问:“你是谁?在这里干什么?”

周德兴摸了摸腰间的佩刀,笑道:“巡逻的,刚接到命令来看看。”他故意把西班牙语说得磕磕绊绊,像个刚入伍的新兵。

另一个士兵眯起眼:“哪个部队的?我怎么没见过你?”

“新来的,从巴塞罗那调过来的。”周德兴低头系鞋带,手指摸到靴子里的短刀,“不信你们可以去查名册。”

就在这时,远处传来一阵骚动,是教堂方向升起了颗信号弹,红色的。周德兴心里一紧——耿炳文那边出事了?

两个士兵对视一眼,也顾不上盘问他,转身往教堂跑。周德兴松了口气,刚想跟过去看看,就听见身后有人喊:“喂,新兵!一起走啊!”

他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,心里把耿炳文骂了八百遍。

华云龙混进市政厅的时候,里面正吵得厉害。托雷斯的副官们围着张巨大的地图争执,有人说该把主力放在峡谷,有人坚持守粮仓。

“将军说了,”一个戴眼镜的军官敲着桌子,“粮仓是诱饵,峡谷才是杀场。等他们炸了粮仓,肯定往东边跑,那里的地雷阵足够把他们炸成碎片!”

另一个军官反驳:“可万一他们不炸粮仓呢?昨天截获的情报说,他们的目标是救人质。”

华云龙端着托盘,假装给他们送水,耳朵却竖得像雷达。他注意到地图上的峡谷位置画着个骷髅头,旁边标着“三百人”,而粮仓旁边只有个小小的十字,标着“五十人”。

“人质就是用来引他们炸粮仓的。”戴眼镜的军官冷笑,“反抗军那群蠢货,肯定会趁乱救人,到时候两边一交火,咱们坐收渔翁之利。”

华云龙放下水杯,刚要退出去,就撞见个穿法国军服的人走进来,左耳朵上那颗痣很显眼——正是皮埃尔。

“托雷斯将军呢?”皮埃尔用流利的西班牙语问。

“在粮仓那边视察。”戴眼镜的军官起身,“您来得正好,鸢尾骑士团的支援到了吗?”

“到了,五十人,都伪装成西班牙士兵,混在峡谷的埋伏圈里。”皮埃尔笑了笑,“咱们说好的,活捉天枢密探,情报一人一半。”

华云龙的心沉了下去。原来法国人真的掺和进来了,还布了双重陷阱。他悄悄后退,撞到了身后的书架,一本书掉在地上。

“谁?”皮埃尔猛地回头。

华云龙弯腰去捡书,顺势将腰间的佩刀往靴筒里塞了塞,用西班牙语说:“对不起,先生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
皮埃尔盯着他看了半晌,突然用汉语问:“你是明朝人?”

华云龙的手停在书脊上,指尖冰凉。他慢慢抬头,看见皮埃尔手里把玩着枚银币,上面刻着明朝的龙纹——那是天枢密探的标记之一。

“看来是找对地方了。”皮埃尔冲戴眼镜的军官点头,“抓住他。”

华云龙抓起书砸过去,转身就跑。身后传来枪声,子弹擦着他的耳边飞过,打在门框上,木屑溅了他一脸。他拐进走廊,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,突然想起耿炳文的话——市政厅的地窖连通着城外的下水道。

他撞开一扇标着“杂物间”的门,里面果然有个通往地窖的梯子。刚爬下去,就听见皮埃尔在上面喊:“守住所有出口,他跑不远!”

地窖里漆黑一片,弥漫着霉味。华云龙摸出火折子点亮,看见一排排酒桶,桶身上印着皇家徽章。他突然想起周德兴说过,西班牙的葡萄酒桶都是用橡木做的,特别结实。

耿炳文在钟楼上看得清楚,红色信号弹升起时,托雷斯的骑兵队立刻往粮仓移动,而峡谷方向的旗帜换了暗号——从鸢尾花变成了十字。他吹了声竹哨,三短一长。

没过多久,教堂后面的葡萄园里传来动静,三个黑影摸了上来。为首的是个满脸刀疤的汉子,正是反抗军的首领,曼努埃尔。

“陷阱在峡谷。”耿炳文从横梁上跳下来,“他们想把咱们往东边赶。”

曼努埃尔啐了口唾沫:“我就知道托雷斯没安好心。那现在怎么办?还炸粮仓吗?”